他红了眼眶，“阿狸，对不起，我没护住你。”

饮下毒酒，毒性很快发作，我痛苦地捂住小腹，一种钻心的疼痛蔓延开，好像无数的银针在扎我。

喉间一紧，一口腥甜的鲜血从我口中呕出。

我被裴鄞紧紧抱在怀中，他哑着嗓音哭，像个犯错的孩子，反反复复好似只会那两句话，“阿狸原谅我，阿狸原谅我……”

我睫羽颤动，眼角闪着泪光。

从他救我的那刻起，我们的结局或许就已注定。

一颗心，九条命，我给了他所有的爱。

“我不欠你什么了。”

我坠入了沉沉的黑暗。

裴鄞痛苦地低吼，像一头走投无路的凶兽，将我的尸体抱在怀中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。

9

不承想，我没有死成。

当我睁眼身处游船上时，我一脸困惑。

我四下张望，弯身进来一人。

男子眉眼修舒朗，仔细看他与裴鄞又有几分相似之处。

我诧异开口：“裴珏，为什么你在这儿？为什么我没死？”

他双手环臂倚靠在船舱处，懒洋洋道：“自然是我将你救下了。

“阿狸，你该如何报答我？要不然还是以身相许吧。”

我呆呆地看着他。

他走过来弹了下我脑门，语气悠悠，“是我将毒酒换成假死药。”

半晌后，我从死里逃生的惊险中缓过神来，裴珏问我今后想去哪里。

我想到了铁柱，也不知道它怎么样了。

“你那只傻猫没事，只不过上船后就开始晕船。”

我闻言，感激涕零地看着他，或许感情过于充沛，裴珏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，他耳垂微微泛红。

裴珏将我一路护送到了金陵，临走前他说：“若不是皇家那些耳目，我真想和你一起待在金陵，逼着你以身相许。”

分别前，我踮起脚抱住他，轻声对他说：“谢谢你。”

我是太子裴鄞带回宫的孤女。

为了报恩，心甘情愿跟在他身边五年，听着旁人的冷嘲热讽。

直到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回了京。

我成了众人的眼中刺，裴鄞更是亲手为我递上毒酒。

在我死后，裴鄞活在无止境的自我折磨中。

可他不知，我是一只狸猫。

而狸猫天生有九条命。

1

听闻裴鄞从边关回来了。

走前他说，回来后第一个想见到的就是我。

我连鞋都顾不得穿，一路小跑去了东宫门口。

可他这次不是一个人回来的，身边多了个鲜妍的姑娘。

我呆愣愣地站在他们面前，没穿鞋，怎么看都显得有些滑稽。

她好奇地打量下我，抬头看着裴鄞笑，“阿鄞，她是？”

裴鄞面上无波无澜，“阿狸，五年前在金陵救下的孤女。”

她唇边勾起一抹笑，微微靠在裴鄞怀中，“那我来东宫，阿狸姑娘不会吃醋吧。”

裴鄞微蹙眉，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，“胡说什么，父皇已经赐下婚约，你才是东宫今后的太子妃。

“至于她……我只将她当作妹妹。”

我胸口一震。

周遭投来的视线如此灼热，好像每个人都在看我的笑话。

我无措地跑开。

回去的途中，我听到东宫的下人在假山处窃窃私语。

“咱们要有太子妃了，那阿狸姑娘该怎么办？”

“这二人岂能相提并论，一个是世家嫡女，一个是来路不明的野丫头，况且秦小姐与太子自幼青梅竹马，那感情自是旁人比不了的。”

“你说的也对，太子若是喜欢阿狸姑娘，那必然早就纳入后宅了，没名分那就是不重要。”

“日后为她许一门好亲事，已算太子仁至义尽了。”

我心中瞬间空下一块，莫名的失落裹挟着我。

可小猫不懂什么名分，我只想日日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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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闻新皇年轻有为，励精图治，上位后便以雷霆手段大力整治世家贪官。

更是拓宽了寒门学子的入仕之路。

不仅如此，他还深情专一，后宫只有一个皇后。

新帝深受百姓的爱戴。

即使过去这么久，听到这些话，我心中还是会不经意地感到怅然。

半年后，村里来了个不速之客。

富丽堂皇的马车与乡村的淳朴显得格格不入。

而马车一路行驶至我们的院落处。

秦芜被人扶下马车，直直走向我。

她依旧明艳照人，环顾一圈，目露鄙夷，好似在她眼中万物皆如刍狗。

“你果然没死。”

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，语气中透着愠怒和挑衅。

“怎么？皇后娘娘纡尊降贵来我们这乡野之处，只是为了确认我死没死？

“我远离华京也碍着你的眼了？你要亲自再来杀我一次？”

她咬了咬牙，眼底沉得发暗。

这时她的侍女开口对我解释：“阿狸姑娘误会了，这次我们娘娘是特意前来请您回华京的。”

话音落，我只觉得可笑至极。

“请我？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讽刺？

“当初不是你费尽心思想除掉我？

“只要我还活着，我就不会遂了你的愿，不如你也跪下来求求我？”

秦芜气得发抖，指着我，“你算什么东西，我来找你是看得起你。

“要不是……”

她欲言又止之际，身后传来铁柱的叫声，他一蹦三尺高，亮出爪子。

“臭婆娘，还敢来找阿狸。”

秦芜躲闪不及，再次被铁柱划伤，她白皙的脖颈处瞬间出现三道血痕，看上去十分狼狈。

她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叫了起来。

“来人，把这只死猫打死！

“把她给我绑回京！”

她还以为我跟从前一样软弱，但现在在我的地盘，我可不会
促他，说是太子妃问太子何时回去。

裴鄞敛了神色，俯身抱了抱我，沙哑地低语：“累了便睡一觉吧。

“阿狸，我会想办法的。

“你再给我点时间。”

我依旧沉默，他叹了口气离开了。

后来铁柱告诉我，它在半路上撞上了五皇子裴珏。

它不停地对着裴珏喵叫，让他来救我。

虽然裴珏听不懂，但他认出了铁柱，很快意识到出事了。

我脑中不禁浮现那个意气风发的皇子。

想起他对裴鄞求娶我时的锐气，想起他失落离开华京的模样。

此后的日子，裴鄞加强了东宫的守卫，尤其是对我的院子。

他更是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我，包括太子妃。

他将我当作狸猫，再次圈养了起来。

如果不是宫中闹巫蛊之祸，他或许真能将我关一辈子。

8

不知何时，皇宫突然传出闹妖的传闻。

皇城内外频频死人。

而且死状都极其的相似和凄惨，死者生前身体和心脏都会像针刺般疼痛，日渐瘠弱，最终血尽而亡。

一时间人心惶惶。

民间有人传，这是猫鬼之术。

直到皇室中人也出现相似的症状时，皇帝下令严查。

大祭司在宫中做法驱鬼，最终方向直指东宫。

“太子殿下宫中是否有一女子，长相和习性都神似狸猫？”

裴鄞闻言，脸色一变，直呼荒谬。

但没多久，朝野内外，华京百姓都说我是猫鬼，他们逼着太子将我交出来。

为了堵住悠悠众口，皇帝下旨将我打入天牢，择日处死。

裴鄞端着一杯毒酒出现在阴暗潮湿的天牢时，我一点也不意外。

我知道在皇权和我之间，他的选择必然是前者。

我反而释然地笑了笑，对他伸出手，“阿鄞，给我吧。

“这里老鼠好多，我不想待了。”
？你怎么可以允许自己就这么死去？”

“阿狸，我……”

我打断他，“你可还记得自己曾经救下的那只狸猫？”

他眼眸闪了下。

“你曾经说我像它，可我一直没告诉你，我就是它，是你救了我。

“所以我用自己的一生来报答你当年的救命之恩。

“狸猫生来九命，那些年你数次遇险，都是我以命相救。”

他淡漠的瞳孔震了震，眼眶泛红，失神落魄，泪水无声地滑落。

“阿狸，是我没保护好你，是我让你受了如此多的磨难。

“当初我不该执意将你带进东宫，将你扯入皇权的争斗中。

“都是我的错……”

我咽下眼底的泪水，哽咽道：“既然觉得对不起我，那就不可以这么轻易地死去。

“裴鄞，你欠我好多条命，你要活着赎罪。

“要不然就算你死了，我也不会原谅你。”

我定定地凝视他，“裴鄞，和我做个约定好吗？

“活下去，给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，我便原谅你。”

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，我是裴鄞的心病。

只有我给他希望，他才能燃起生的意志。

见他不出一言，只是默默地看着我，我伸出小拇指。

“我们拉钩，这是你曾经教我的。”

裴鄞呆呆伸出手，思绪被拉回了当年。

那年他救下我，他说，“小狸猫，我们拉钩，倘若下次还能遇到你，我就带你回家。”

我与裴鄞小指勾了勾，“好了，约定生效，我该走了。”

临走前，裴鄞不舍地叫住我，“阿狸，我还能见到你吗？”

我扬起一个笑，眼眸明亮清澈。

“我等你来找我。”

15

又过了三年，我已十分年迈。

如今我也已经重回狸猫的形态。

裴鄞实现了我们之间的承诺，他在位的这几年大力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