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境小说 玄幻奇幻 三魂至尊虞渊厉锋全章节免费阅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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逆苍天

    男女主角分别是虞渊厉锋的玄幻奇幻小说《三魂至尊虞渊厉锋全章节免费阅读》,由网络作家“逆苍天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暗月城,有四大家族,分别为辕家,赵家,黄家和虞家。不止是城内各项收益,城外的矿山、药草林,也都是由四大家族共同持有。甚至于,连暗月城的城主,也是由四大家族轮番来竞夺。赵家和黄家,在之前百年,都曾取代辕家,掌控了暗月城的城主权柄。在四大家族当中,黄家把控着诸多矿山、石场,开采的珍稀金铁,特别的矿石,大多归于黄家。虞家,则是掌握着暗月城周边,大片的药圃林场,种植的灵药灵草。至于赵家和辕家,收益主要是在城内,暗月城主要的商街,租金大多都入账城主辕家。而赵家,在暗月城有诸多商铺,城内的酒肆、银楼,还有诸多交换材料的商铺,很多都由赵家把控着。黄家和虞家,获取灵石材料的方式,几乎都是在城外,赚的是辛苦钱。辕家和赵家,则是以更体面,更舒服的方式,...

章节试读


暗月城,有四大家族,分别为辕家,赵家,黄家和虞家。

不止是城内各项收益,城外的矿山、药草林,也都是由四大家族共同持有。

甚至于,连暗月城的城主,也是由四大家族轮番来竞夺。

赵家和黄家,在之前百年,都曾取代辕家,掌控了暗月城的城主权柄。

在四大家族当中,黄家把控着诸多矿山、石场,开采的珍稀金铁,特别的矿石,大多归于黄家。

虞家,则是掌握着暗月城周边,大片的药圃林场,种植的灵药灵草。

至于赵家和辕家,收益主要是在城内,暗月城主要的商街,租金大多都入账城主辕家。

而赵家,在暗月城有诸多商铺,城内的酒肆、银楼,还有诸多交换材料的商铺,很多都由赵家把控着。

黄家和虞家,获取灵石材料的方式,几乎都是在城外,赚的是辛苦钱。

辕家和赵家,则是以更体面,更舒服的方式,去获得更多的利益。

不仅如此,连城外矿山、药草的全年收益,辕家和赵家,也同样占有一定比例份额。

所谓四大家族的三境比斗,就是依照家族实力,重新分配城外矿山、石场和药圃、林场的比例。

至于城内的,被辕家和赵家牢牢所把持的,黄家和虞家却是极难插足的。

……

城东,所属于辕家的一座宅院深处,两个巨大木桶内,分别浸泡着蔺翰羽父女。

盛满了木桶的暗绿色液体,恶臭味扑鼻,隐隐还能看到一些毒虫从中漂浮出来。

漂浮出的毒虫,小小的虫身,很快就变得坚硬,皆是中毒而亡。

身中“鼋血丹”剧毒,已奄奄一息的蔺翰羽,屈辱地垂头看向胸腔,他能感受到在中丹田位置,有诸多毒虫汇聚,正在吸吮着源自于“鼋血丹”的血毒。

随着毒素的离体,他的神智逐渐清晰,可内心的愤怒,却始终未褪。

另一边,强忍着冲天恶臭味,还有那些毒虫附体的蔺竹筠,双眸紧闭,悲愤欲绝。

父女俩,万没有想到,会在虞家遭受如此打击重创,不仅未能得偿所愿,还差点赔上性命。

“虞渊!”

两人在内心怒喝。

“不是我,将你们从虞家,从虞渊手中带出来,弄清楚解毒的方式,你们父女已经死了。”辕莲瑶如鬼魅般,冷不防现身。

月色如水。

明亮月光下的她,一身紧窄的银白裙袍,婀娜的身段,宛如一条有着白鳞的美人鱼。

“咯咯!虽说,这解毒的方法,有一些另类,但毕竟也是奏效的嘛。”辕莲瑶的目光,在蔺翰羽父女身上游移不定,让两人愈发觉得难受憋屈,“这里是暗月城,希望你们蔺家,后续不要再乱来!”

“寒阴宗的吕上师,就在城外!她要是得知小女,遭受如此厄难,绝不会善罢甘休!”

蔺翰羽深知眼前的女人,背景深厚,单单抬出蔺家来,未必就能压制,所以拿寒阴宗来说事。

“哦,对了,有个消息忘了告知你们。”辕莲瑶扯了扯嘴角,笑容古怪地说道:“城外的守卫,在一个山洞处,发现了激烈战斗的痕迹。那位寒阴宗的上师,应该已经被杀,而且尸骨都没找到。”

“什么?”

父女两人齐喝。

“实不相瞒,我觉得在虞渊背后,另有高人相助。”辕莲瑶神情肃然,“你们两位毒素褪尽以后,最好早些离开暗月城。先让蔺家,让寒阴宗弄清楚了,再来做计较。可千万什么都不清楚,就莫名其妙地死在暗月城,我还要负责,向蔺家和寒阴宗交代。”

一番半提醒,半威胁的话说完,城主大人便在父女两人,无比惊诧困惑的目光下离去。

……

城中,灵宝斋,后院。

体型健硕,甚至显得有些臃肿的赵东升,肥硕的十指,佩戴着七枚,各类金银宝玉镶嵌的戒指,奢华夸张。

在他身前的玉石台面,摆放着一把剪刀,一块玉牌,和一把铁尺。

三样物件都是奇珍,皆释放出淡淡宝光,有异乎寻常的灵气波荡。

“骊龙剪,如假包换的灵器,品阶嘛,也不算高,三品而已。”

赵东升慢条斯理地,摸了一下那乌黑剪刀,一抹黝黑光亮,犹如传说中的骊龙,似在剪刀内,被猛地激活唤醒,“三品灵器,在暗月城不算顶级,也有人能出的起价。可我觉得,你小子……并不在其列。”

他面带笑容,以审视的眼神,打量着眼前的来客,“坦白讲,我之所以愿意见你,只是因为近期听说了许多,关于你的事迹。”

讲话间,他圆滚滚的身躯,慵懒的往宽敞的躺椅中仰卧,没有再去介绍那块玉牌和鉄尺,“我若是没有猜错,你真正想要的,也就是骊龙剪吧?”

“不错。”

虞渊背脊挺拔,不亢不卑地,面对着赵家的第二代掌舵者,“我打听过,知道你们赵家灵宝斋的这把骊龙剪,很适合我姑姑。所以,我今日过来,所求的就是骊龙剪。至于其余两样,我暂时并无兴趣。”

“嗤!”

灵宝斋名义上的掌柜秦安,禁不住讥笑出声,麻杆般瘦高的他,站在赵东升身旁,显得如此的另类奇葩,“虞家小少爷,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句,这把骊龙剪刚到灵宝斋时,你姑姑虞郦就第一时间来了。”

“我至今都记得,她当时念念不舍的样子,可你知道,她为何没有能够将这把骊龙剪带走吗?”

不等虞渊回答,秦安自顾自地给出了答案,“她出不起价!”

赵东升的躺椅,已幅度夸张的上下摇晃起来,“我灵宝斋可不是什么慈善地,没有足够多的灵石,再谈下去,也没什么意义。”

讲话间,他随意的抬起手,示意秦安送客。

人,他见过了,好奇心,也已经满足了。

虞家这位苏醒的小少爷,在他眼中,的确有些奇怪不凡。

可他们赵家灵宝斋,乃做生意赚钱的地方,再巧舌如簧的人,只要空着手来灵宝斋,他都没有兴趣,耐着心思去侍候。

眼前的虞渊,连盛放灵石的布袋、皮袋都没,显然就是空手而来。

空手来灵宝阁,就已经意味着是对他,对赵家的不尊重!

“听闻,令爱赵雅芙的境界,已在蕴灵境停滞。”虞渊上前一步,直视着赵东升的小眼睛,“赵小姐比我小一岁,按常理来说,蕴灵境后期修为,也不算差了。但你我都知道,她在通脉、蕴灵两境,进阶极快,明明是有机会,和我那未婚妻一般,早早踏入黄庭境的。”

“吱呀!”

不断摇晃的躺椅,缓缓停了下来。

灵宝斋名义上的掌柜秦安,神情不善,冷冷道:“我家小姐的修行,与你何干?”

赵东升黄豆般的小眼睛,同样迸射出寒洌光芒,一股浑厚如山岳的灵力气机,骤然笼罩到虞渊身上。

霎那间,虞渊那挺直的背脊,都被迫弯曲。

赵东升从躺椅中慢吞吞走下来,身型挺拔之后,竟比此时的虞渊高出一头,宛如一座巍峨肉山,带给人极强的压迫感。

“小女修行一事,不劳虞少爷操心。”他轻藐地扯了扯嘴角。

一股磅礴巨力,轰然压迫而来!

虞渊闷哼一声,膝盖承受不住地,猛地弯曲,眼看就要跪下来时,他突然低喝道:“赵叔,可曾听说过,隐龙湖的所谓‘养幼龙’?”

恐怖压力,顷刻间泄去。

虞渊吸了一口气,再次站直,目光如炬地,望着赵家第二代掌舵者,“我带着诚意而来,之所以敢于空着手,是因为我知道,赵叔真正需要的是什么。”

“隐龙湖,养幼龙,你在说什么?”秦安奇道。

“你去前院,不许任何人进来,包括你!”赵东升脸色深沉,佩戴着七枚戒指的两手,时而紧握,时而松开,“你随我来!”他直朝着后院的厢房而去。

玉石台面的骊龙剪,和那明显价值不菲的玉牌和鉄尺,他都没多看一眼。

虞渊尾随而入。

“你怎知隐龙湖?!”

后院厢房中,赵东升分明显得有些焦躁而不安,那些木质墙壁中,悬挂的一幅幅山水画,随着他的讲话,竟释放出青耀宝光。

只望了一眼,虞渊便知晓,这间厢房有秘阵能隔绝声音,和灵识的探察。

非阴神境者,是没有办法通过灵识,偷听到发生在厢房内的话语的。

“我想知道,温养在令爱体内的那条幼龙精魄,隐龙湖有没有得到你们赵家的许可?”虞渊不答反问,“这个问题,非常关键!”

赵东升神色一变,“你都知道什么?”

“赵叔,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!”虞渊彻底淡定下来,他已经看出,因为女儿的麻烦事,这位赵家的二代领军者,内心方寸大乱了。

赵东升犹豫良久,轻轻点头。

“嘿,原来是得到许可的。”虞渊洒然一笑,“这么说来,你们赵家背后,真正的靠山,就是隐龙湖了。”

“可以这么说。”赵东升也不隐瞒,“你既然知道隐龙湖,知道所谓的‘养幼龙’,又知道小女雅芙所面临的困境,还敢站在我面前夸夸而谈……”

赵东升手臂在胸口交叉,浑身危险气息直线飙升,“那么,你若是没有一个令我满意的说辞,我恐怕就不能容你活着离开了。”

“那条本体真身,并不在此,而一缕精魂温养在令爱体内的幼龙,应该已经死了。”虞渊微笑着,神态轻松,“你知道,令爱也知道,不过隐龙湖,可能未必知道。幼龙死在外面,只剩下一缕精魂,隐龙湖若是知晓,定会牺牲令爱,以那一缕精魂,还有早先潜藏起来的龙血,助那幼龙再生吧?”

赵东升神色如常,以眼神,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
“你,或者你们赵家,不想牺牲赵雅芙,还想背着隐龙湖,偷偷实行‘吞龙’的计划,可是如此?”虞渊沉喝。

“是又如何?”赵东升咧开嘴,嘿嘿狞笑起来。

不管虞渊这段时间如何风光,他已经准备痛下杀手,将虞渊灭杀于此了。

赵家欲要实施的“吞龙”大计,若是走漏风声,给隐龙湖知道,恐怕会遭受灭门之灾,他绝不容许此事,有丁点的意外发生!

“不就是‘吞龙’吗?”虞渊轻笑一声,“赵叔,相信我,我能帮你!”

……


“虞渊!”

“赵溪!厉锋!保护好虞渊!”

辕莲瑶和赵正豪,几乎不分先后地大声疾呼,神色焦急。

在这一刻,所有人都隐隐看出,那位想要成就阴神的血神教使者,因虞渊的一番话语,已将其视为了最大威胁!

而此刻,辕莲瑶因朵朵性命相修的莲花,被其以血色彩带打散,气血和灵力紊乱,正处于虚弱之际。

辕莲瑶,已没法在第一时间重聚力量,向虞渊伸出援手。

赵正豪先前,忙于援救赵家族人,还有他儿子赵东升,距离虞渊也太远。

而无影无形的阴神,牵动着血色彩带,则是迅如闪电奔雷!

“要你话多!”

赵雅芙在一旁,白了虞渊一眼,旋即一把抓住他的臂膀,拖着他就往后退。

“蹬蹬蹬!”

虞渊不受控制地,被她给拽的,连连暴退。

从她小手传来的力道,极为蛮横霸道,令虞渊都暗暗吃惊,心道:“幼龙精魂,长期温养于体,在不知不觉间,令她的血肉之躯受益,竟强健如此。”

对赵雅芙的身体状况,他又多了几分新的认识。

眼看危机来临,赵溪、虞炜和厉锋,加众多暗月城的守卫,一副慷慨赴死的神情,都化作血肉城墙堵在前方。

灿烂的灵力光幕,从他们体内,还有他们的器物中,逐个绽放而出。

虞渊凝神一看,就望到诸多湛蓝、银亮、绿幽不等的灵力光幕,如护盾般,或腾空而出,或挡在众人身前。

——皆是拼命防御的架势。

很明显。

面对着那尊尚未成形的阴神,赵溪等人都自知毫无还手之力,只想尽可能地阻拦一下,好让辕莲瑶腾出手,让赵正豪能及时赶到。

入微境的辕莲瑶,面对驾驭血色彩带的那尊阴神,都被瞬间击溃。

他们,便是能阻挡片刻,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?

“我爷爷正赶来!”

赵雅芙的小手,紧紧抓住虞渊的臂膀,因太过用力,让虞渊不由倒吸一口凉气。

“赵小妹,你别太紧张,稍稍冷静一下可好?”虞渊龇牙咧嘴,另外一只手,轻轻拍打她手背,让她安静下来,说道:“我才通脉境,灵力还没能流转浑身血肉经脉。你体魄又太强悍,你下意识地用力,对我已是折磨。”

他这么一说,赵雅芙顿时醒悟过来。

“你这人,难道不知道害怕么?”赵雅芙松开手,盯着他的眼睛,从中真没有瞧见半点恐惧,“那尊阴神,是想要杀你啊,你怎么不怕?”

虞渊摞起袖子,看了看有着五个明显血红指印的臂弯,“你要是再不松手,我担心先被你给杀了。”

话罢,他才正视那条飞逝如虹的血色彩带,眯着眼,道:“至于他么?想杀我,可没那么容易。”

“虞大哥,你臭屁的很没有理由。不过,倒是很有魅力呢。”赵雅芙莫名心安了,然后又补充了一句,“如果,你真能活下去,不死的话,那就更有魅力了。”

“噗嗤!”

也在此刻,数名迎向那尊无形阴神的,暗月城的守卫,被彩带洞穿躯体。

如被血矛穿透而过!

那几位守卫,周身灵力,如气泡爆灭,身形软软落地。

厉锋红了眼,冷喝道:“血神教!”

飞逝的彩带,稍稍在那几具尸身处缓了一缓。

众人都注意到,那些暗月城守卫的尸体,转瞬间,就变得干瘪。

鲜血,一一融入那条血色彩带!

“你?”

赵雅芙盯着虞渊看,发现这位被父亲惦记,说是有可能助她“吞龙”的神秘少年,脸色漠然,眼神未变,似根本没有因为那些保护他的暗月城守卫的死亡,而心起波澜。

“真是个冷血无情的混蛋!”她暗自腹诽。

“看来,我的确是判断无误了。”虞渊冷笑,“在这个杀我的关头,竟然还不忘记,将那些守卫鲜血抽离。若是血神教,真正凝炼成功的阴神,根本无需如此。”

顿了顿,他再次道:“既然是这样……”

“怎样?”赵雅芙急道。

御动血色彩带的,那尊肉眼不可见的血神教阴神,如今分明饱饮鲜血,又要再次作恶。

更远处,虞家老爷子,两手都要将木椅扶手给抓碎。

“大伯,别紧张,那混小子一点不怕,该是有所依仗的。”虞郦嘴里劝说着,一双明亮的眼睛,也一瞬不移地,凝望着虞渊,心道:“千万不要出事!千万,千万不要!”

在她心中,真正苏醒过来的侄儿,已成为虞家的顶梁柱,主心骨。

她真的希望,虞渊能迅速成长,独当一面,重振孱弱虞家的声威!

岂能,刚刚瞧见一丝希望曙光,就昙花一现?

“别死啊!”她在心中祈祷。

虞渊突然一声暴喝:“厉大哥!”

神经绷紧的厉锋,一激灵,下意识地高喝回应:“我在!”

“仔细看好!”

一把把灰褐色沙尘,被虞渊从袖口扬起,就在众人头顶挥散起来,“看‘显神尘’的动向,锁定那尊阴神方位,然后请你全力下手轰击。”

灰褐色沙尘,迎风吹散。

飞扬的沙尘,如幕布般,突然覆在一抹看不见的影子上。

那影子,仿佛穿了一件灰褐色的沙尘衣裳,从无形状态,瞬间显形!

“显神尘”乃虞渊在辕莲瑶的帮助下,特意凝炼出来,针对的就是无影无形的阴神!

此沙尘,没有任何攻击效果,唯一的用途,就是能显现出阴神活动轨迹,锁定其方位!

“厉锋!动用霜雷之力!”辕莲瑶的眸中,突显一丝明亮神采,“快!”

“嗤嗤嗤!”

一束束银灿灿电芒,从厉锋的短矛疾射而出,电芒深处,隐隐可见一点点,碎小的冰晶,暗含着微弱的雷霆之力。

霜雷决,便是厉锋苦修多年的法决!

低阶的霜雷决,兼有寒霜和雷霆异力,只是因灵诀等阶较低,真能牵引聚涌的雷霆之力,仅有一丝半缕而已。

然,即便是一丝半缕,也是雷霆之力!

而雷霆之力,恰恰就是此类脱离血肉躯体,纯魂灵状态的致命克星!

“显神尘!你怎会有显神尘,你究竟是何人?!”

仿佛身穿灰褐色衣袍的,那位血神教的使者大人,猛地尖利地怪啸。

啸声中,充斥着惊惧和不安。

他停留在那条血色彩带处,正全力以灵识,牵动着彩带,汲取其中鲜血的精华,根本想不到会因“显神尘”给显形出来。

显形出来,虚幻阴神,也无惧很多攻击。

可雷霆之力,却是世间所有魂灵恐惧之物!

何况是,他还只是尚未凝炼成功的阴神?

不等他反应过来,一束束银灿灿的电芒,就穿射而来。

霜雷银电内,那些碎小的雷霆之力,对他而言,宛如强硫酸。

“啊!”

凄厉痛苦的惨啸,从那灰褐色的“衣裳”内传来。

众人都注意到,被那“显神尘”给裹着的,那尊血神教的所谓阴神,很轻易地被厉锋的霜雷银电穿透。

如一个人躯体,被凿开了,一个个拳大洞口。

“真要是凝炼后的阴神,一念动,便能迅疾避开。”虞渊嘴角满是嘲弄,“可惜是个半成品,才缔结不久,才能脱离血肉离体,还没熟悉纯魂灵的形态。仗着阴神的无形,就以为能大杀四方?”

“你,你,你是谁?”

那位血神教的教徒,虚幻魂体,忽化作一片片,四散着飘零。

没有一片,胆敢接近虞渊。

或者说,他不敢去接近,修行“霜雷决”,能通过“显神尘”确定他位置的厉锋。

“此人的半吊子阴神,已受重创。”虞渊微微一笑,对厉锋说:“麻烦厉大哥,就盯住那一片片分裂的阴神碎片打。只要所有碎片,都被一一碾碎,这位血神教的前辈,也就死透了。”

“好!”

厉锋提着银亮短矛,呼啸而去。

辕莲瑶趁着这段时间,也恢复过来。

不远处的赵正豪,虞璨等人,眼看局势瞬息万变,虞渊已经脱困,反而那位血神教的使者,狼狈地四散飘落,都生出不真实的感觉。

一尊,血神教的阴神,就这样在虞渊的安排下,要被打的魂飞魄散?

……


苏家的那个苏!

偌大一个银月帝国,敢这般底气十足,自报家门为“苏”的,除了那个苏家,还能有谁?

帝国,炼药世家,苏家!

“苏家!”

秦安,还有那些围过来的赵家仆从,都悬崖勒马般,一一顿住。

无人胆敢轻举妄动。

苏家,乃帝国排名前三的大家族,家族底蕴比蔺家都高出一截。

银月帝国的诸多家族,军队,零零散散的修行者,都是向苏家购买丹药,连帝国皇族也不例外。

苏家自身,除了栽培供奉着炼药师外,同样有强大的修行者坐镇。

如此强盛家族,可不是暗月城目前三大家族,能够比拟的。

秦安很清楚,他侍奉的主人——赵家,应该是不愿意招惹苏家族人的。

还有一点。

苏家,可是他们虞家的上家!

虞家种植的灵药、灵草,都是向苏家供应,苏家如果不大量购置,虞家的灵药、灵草,就很难变现,化作一枚枚灵石。

毕竟,虞家只是药材的供应者,而没有自己的炼药师。

没有炼药师,去将那些灵药、灵草,炼制为一枚枚丹药出售,那些药草的价值,可就大大缩水了。

可以说,苏家直接拿捏着虞家的命脉!

有这么一层关系,苏家的这位丫头,要虞渊割爱,将那把白纸扇让出,他还能怎样?

一念至此,秦安悄悄向那些仆从示意,要他们别乱来。

其实,也不消他说,听闻苏家两个字的赵家仆从,都迅速地冷静了下来,不再剑拔弩张,不再对一老一小虎视眈眈。

“可以让给我么?”

苏妍又一次开口,自然且随意地,望着虞渊。

她很有礼貌,似乎并不是咄咄逼人,而是在打商量。

那位老妪,则是眼神玩味,一副看笑话的态度。

什么虞少爷,在自家小姐面前,在报出苏家名号后,还不是吓傻了?

“好漂亮的丫头。”

半响后,虞渊才回过神来,啧啧称奇地说:“你很不错,竟然慧眼如炬,瞧出那把白纸扇的玄妙。奇怪,以你的小小年纪,应该没太多经历,怎么能感悟出,附在那四个字上的意味?”

——他提都没提苏家。

仿佛压根不知道,眼前这位,乃苏家小姐!

苏妍眼眸,澄清如深谷湖泊,她也有些讶然,“你,也感应出了?”

说我小小年纪,你很大吗?

她在心中哼了一声,又一次说道:“这把白纸扇,还请割爱给我。我叔叔,应该去你们虞家拜访了,回头我会为你们虞家,说几句好话的。”

本以为,这位暗月城的纨绔,只是因为看上自己的美貌,故意找茬的。

没料到,这位虞家少爷居然不是草包,还真的瞧出白纸扇的不凡。

这让她,不由高看了虞渊一眼,对虞家的印象,都稍有改观。

“白纸扇,我不让。”虞渊突然微笑着说道。

“你说什么?”苏妍睁大眼。

刚刚滋生的一点好印象,荡然无存!

那位老妪,不由冷哼一声,厉声说:“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!我家小姐,已经够给你面子了,别蹬鼻子上脸了!”

“我说,这把白纸扇,我不让。”虞渊再次重复一句。

秦安和赵家的那些仆从,都脸色怪异,都觉得虞渊恐怕是疯了,居然为了一把白纸扇,去招惹苏家族人。

你可是虞家少爷,你即便是要胡来,也应该有个度吧?

一把扇子而已,何苦为家族招惹麻烦?

他们都想不通,也看不懂。

老妪一声嘶啸,无数灵能风暴,就要从她袖口飞出。

“好了。”苏妍黛眉好看地,皱了皱,阻止了老妪的乱来,旋即向虞渊点了点头,说:“不让就不让,扇子我丢下了。”

那把白纸扇,被她随手扔在地上,掉头就走。

老妪狠狠地,盯着虞渊看了两眼,阴恻恻地说:“小子,你会为今天的举动后悔的!”

“哦。”虞渊不冷不热地道。

生恐小姐有什么意外,那位老妪丢下这番话,赶紧追出去跟上。

主仆两人,就在空旷的街道,渐行渐远。

“虞少爷,为何?”

好半响,掌柜的秦安才捡起那把,被苏妍随手扔掉的白纸扇,递给虞渊,疑惑地问:“一把断裂的扇子而已,何苦和苏家过不去?我看那丫头,在苏家地位恐怕不低,兴许真能说得上话呢。”

“苏家……”

虞渊扯了扯嘴角,道:“虞家在暗月城,被黄家打压多年,苏家可曾说过话?苏家所做的,只是压低药草的价格,趁火打劫罢了。什么上家和下家的,自己不够强的话,根本没有人重视你。”

此言一出,秦安一脸若有所思。

他在暗月城主事多年,也听说过很多,知晓一些内幕。

虞家老爷子,被打断两腿,被黄家欺凌时,苏家确实没有说过什么。

苏家,还真的在虞家每况愈下时,将收购灵药、灵草的价格,压低了一些。

可是……

虞家,只能供应药草给苏家啊。

除了苏家,银月帝国没有第二个,能大量购置药草的家族了。

别的帝国,更加不现实了。

“扇子,我就不客气了。”

接过白纸扇,虞渊没有多做解释,也没有再看灵宝斋别的物件,打声招呼,便走了出去。

空荡荡的街道,他一手握住白纸扇,感受着其中浓郁的,仿佛化不掉的悲伤。

他的心境,也受其影响。

不由自主地,他沉浸在过往,想起上一世的一幕幕,想起当年的那些遗憾事。

“有点像……”

先前,在那苏妍转身,说出苏家大名时,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失神。

并不是被苏家的大名镇住,而是他面前的苏妍,很像他前世的一位故人。

离去的苏妍,模样和神韵,和那位有太多相像之处,所以才令他精神恍惚,半响方回过神来。

他的那一生,比起境界高深的修行者,确实很短暂。

可比起凡人,其实还是要长很多的。

他也有过几段感情经历,也曾留有很多遗憾,其中有一段遗憾,令他抱憾终身,至今难以释怀。

那段感情,初始时,他觉得会很短,沉沦后,觉得会很长很长。

可最终,还是仓促地结束了,令他留有太多太多的遗憾。

前世的他,苦苦寻求修行之路,想要去拥有更多的寿龄,也是希望能再续前缘,希望能够和那位重聚,能相伴久一点。

只可惜,他的寿龄已到尽头,而对方,却有着近乎无尽的寿命。

没错,那位乃卓越的大修行者!只要不死,万载寿龄轻而易举!

他选择了放弃,不敢去见,无力去面对。

因为终究要天人永隔。

但他,还是心存一丝奢望,于是,在生命的末期,他苦苦地寻求转世再生之路。

为此,他不惜精研毒丹,背负恶名骂名,甚至令宗门蒙羞。

只求再生,只求来世再见。

他最终成功了!

时隔三百年,他再次降临这片天地!

并且,终成功踏上了修行之路!

这一世,他也拥有了无尽可能,有希望如她般,有无尽的寿龄!

“以你的天赋和资质,三百年只是弹指一挥,姓纪的,我知道你肯定还活着!”

虞渊仰望着,天源大陆的方位,心中溢满无穷悲伤,只欲迅速破境,抵达破玄,凝炼出阴神阳神,以大自在而去。

“啊!”

突然间,他手心火辣辣的痛疼,并下意识地丢掉那把白纸扇。

万千思绪,瞬间被打散。

看着掌心,钢针穿透般的血洞,望了望那把染血的白纸扇,他岂会不知怎么回事?

“苏家的臭丫头,望着温柔恬静,没料到下手竟如此狠毒!”

……


“吱嘎!”

虞璨猛地按着木椅,就要霍然而起,“城主!你在说什么?”

在他背后,虞渊伸手,搭在他肩膀上,悄声说:“爷爷,莫要着急,先坐下来再说。”

虞璨茫然落座,扭头看着他,眼中全是困惑,“你刚说的,城主答应过你,会保证你平安无事的?”

“爷爷,你不要多问,我不会有事的,相信我。”虞渊轻声说。

“城主?”

黄家的黄琛,竟然也呆愣住,“我没有听错吧?”

既分胜负,也要分生死,不应该是自己提出的要求吗?

按计划,他是打算先挑衅虞炜,再让黄滨激怒虞渊,最后以较大的利益分配,诱导虞渊出战的。

为何,这个提议由城主辕莲瑶给说了出来?

“不合规矩啊,处处都不合规矩。”辕家那边,守卫长厉锋,连连摇头,望着辕莲瑶的目光,皆是诧异。

明明是你说,一切都要合乎规矩的啊?

不经过抽签, 直接选定两人作战,就已经违背规矩了。

你还指明要分生死?

“简直就是胡闹啊!”

厉锋觉得头都疼。

四大家族的族人,在辕莲瑶表态,指明虞渊、黄滨一战可行,且要他们分生死之后,都炸开锅。

所有人都在喧哗,在大声议论。

暗月城的三境比斗,举办了一次次,从没有一次,如今次般荒唐,且儿戏的。

“稍安勿躁!”

辕莲瑶神态懒散,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,弄了一把木椅来,浑圆臀部径直落座,她在诸多长辈面前,仪态大方,却不怒而威,“黄琛,我知道你们黄家的事情,如今你能做主。黄滨,又是你儿子,分生死之局,你可答应?”

“嘿!当然答应!”黄琛哈哈大笑,凶悍的目光,突然落向虞炜,还有虞璨身上,“老实说,没有城主大人的提议,我也会这般提议!”

“分生死之战,要双方同意才行。”辕莲瑶点了点头。

“虞炜兄,只要你点头答应,若是虞渊获胜,城外我黄家一切矿山,未来三年的收益,有三成归你们虞家。要是虞渊输了,这一战,我们黄家分文不要!”黄琛掷地有声地,开出了条件来。

虞渊胜,黄家割让利益,虞渊输,黄家不要药圃灵草的收益。

这,分明是只想要虞渊死!

“你怎么说?”辕莲瑶轻声一笑。

“同意。”虞炜木然道。

“啊!”

众多虞家族人,都惊叫起来,都觉得今天的虞炜,出奇的反常。

“到底,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虞璨以无比陌生的眼神,望着虞炜,又望着虞渊,“你是不是和大伯谈过什么?”

虞炜的表现,太不正常了,这让他很自然地联想起,更加不正常的虞渊。

虞渊轻轻点头。

“城主大人?”虞璨再问。

“爷爷,你看好就是了。”虞渊的手,在他的手背上,轻轻按了一下,说道:“你孙儿我福大命大,没那么容易死。”

这般说着,他在众目睽睽之下,阔步向辕莲瑶走去。

所有的视线,都在这一霎,聚集而来。

“他,就是那位死而复生的虞家少爷啊!终于见到真人了!”

“嘻,模样挺俊逸的,不比那黄滨差呢!”

“浑浑噩噩了十七年,才刚刚苏醒,就要被虞炜牺牲了?他即便也是通脉境,又岂能是黄滨对手?”

“依我看,虞炜就是故意的,故意要害死他!他死了,虞炜就能稳稳成为虞家家主!”

“不错,他可是老爷子的亲孙子,苏醒之后,自然会威胁到虞炜的家主地位!”

有阴谋论者,都觉得虞炜答应辕莲瑶和黄琛,是存着私心,想害死虞渊,以免虞渊在将来,威胁到他的地位。

“虞渊哥哥,加油哇!”

从赵家那边,突传来一声悦耳响亮的鼓舞声。

虞渊去看时,就见到赵雅芙甜甜笑着,用力地挥着手,“我知道,你肯定会赢的!这次事情结束,小妹还想向你请教一些事情呢。”

“好说!”虞渊点了点头。

途径虞炜身旁时,虞炜深深看了他一眼,说:“一切小心。”

虞渊“嗯”了一声,没有和他做过多交流,而是询问辕莲瑶,“第一战,战场在哪一个高台?”

“诺。”辕莲瑶抬手,点了一个她对面的高台,不知从何处,掏出了一把瓜子,一边嗑瓜子,一边说:“没太多讲究,先死一个,就算结束了。”

“呼!”

黄滨纵身一跃,率先落向那高台,站在中央,深深吸了一口气,喝道:“虞渊,不久前,我在城门前说过,当时会让你过去。但,你胆敢参与通脉境之战,我是不会再让你过。我,真的会打死你!”

“呵。”赵溪抬起头,终正眼,看了一下黄滨,旋即便暗暗摇头,“大哥,还有雅芙,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?”

“没啊。”赵东升装傻充愣。

“你们未免,有些太看得起虞家那傻小子了。蹊跷,处处透着蹊跷啊。”赵溪好奇地,盯着赵雅芙,“不会是,你喜欢上那个傻小子吧?我不记得,你们两个有接触过啊?”

“第一次见面。”赵雅芙摊手表态,又突然咯咯一笑,“不过,我对虞渊大哥的印象很好呢。”

“印象好?”赵溪皱眉,于是愈发好奇,观察着虞渊。

和黄滨不同,虞渊慢条斯理地,沿着台阶,走向那座四方高台。

从始至终,虞渊都表现的异常平静。

黄滨对他的挑衅,大声的嚷嚷,他聋子般,似压根听不见。

赵溪瞳孔一缩,眼神微变,“古怪!”

“看出什么了?”赵东升饶有兴趣地追问。

“黄滨很慌乱,他明明境界更高,战力更强,是稳操胜券的一方。”赵溪皱着眉头,压低声音说:“反观虞渊,太平静,太淡定了。似乎在他眼中,这种注定要死一个的战斗,根本不算什么。”

“嗯,前戏而已。”赵东升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声。

“到底有什么情况?”赵溪内心深处,隐隐生出不安,他下意识地望向阴沉天空,本能地感觉出一种压抑感,“大哥,别以为我什么都不在乎,脑子便不好使。”

“不愧是我弟弟,你这直觉,当真是厉害。”赵东升点了点头,“静观其变吧。”

给他这么一说,赵溪的心情,愈发沉重了。

……

“小郦,小渊儿不会有事吧。”

眼看着虞渊上台,老爷子心中七上八下地,拉最近的虞郦追问。

虞郦低垂着头,“应该没事的。”

“你,还有小炜,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?”虞璨心中的疑惑,越来越重了。

“别问了,具体我也不清楚。反正小渊儿,给我弄出了一个趁手灵器,我相信他的安排。”虞郦道。

“灵器?”虞璨又是一惊。

“好了,别问下去了。”虞郦急了。

“哎。”虞璨叹息。

……

“请!”

虞渊上台,气定神闲地站稳,然后以怜悯的目光,深深看着黄滨,“你记住,害死你的,不是别人,而是你父亲,还有你爷爷。”

他看向黄家那边,一位瘦巴巴的老头。

老头子眯着眼,从一开始,直到现在,就没有讲过话。

黄家的一切决策,他都交给了儿子黄琛,自己缩在那儿,如置身事外。

“我会死?”黄滨哈哈怪笑,“我会死?看来,你那痴傻的怪病,还没有治本!”

“别废话了,我等很久了。”嗑着瓜子的城主大人,不耐烦地催促,“时间很紧,别耽搁了。”

后面一句话,她是对虞渊说的,只是没有几人能听懂罢了。

……


“小姐,为什么不教训教训那小子?”

离灵宝斋很远了,老妪终于还是忍不住,说道:“那样的草包少爷,通脉境的修为,居然敢违背小姐的命令,不知好歹。”

“教训过了。”苏妍微笑道。

老妪先是困惑,待到她注意到自家小姐,掌心有微茫吞吐时,顿时反应过来,“呵呵,对付这种人,就应该如此。”

“那位,虽然不识好歹,但却不是草包。”苏妍若有所思地说。

“他比小姐你,还要大一些,才通脉境,这还不是草包?”老妪哼了一声,说道:“此人的修行天赋,可以说是很差了。没太大的变故,这辈子恐怕没有可能,晋入破玄,注定一生碌碌。”

“不,不一定。”苏妍轻轻摇头,“境界,并不能说明一切。还有,因为你不曾关注暗月城的虞家,所以不清楚一些事情。”

“如虞家这般,侍奉巴结苏家的小家族,有太多个了。虞家,在这些家族中,都是不起眼的。”老妪有些惊讶,“小姐你怎会关注虞家?”

“通过别人。”苏妍微笑着,说道:“蔺竹筠,在帝国小一辈,可是和我齐名的人物。她的未婚夫,我自然听说过。”

“传言,那个傻子?”老妪惊愕道。

“不错,他就是传言中的,那个虞家的傻子。”苏妍点头。

“啊!”老妪愈发吃惊,“不对吧?刚刚所见的那家伙,只是愚蠢些,灵智并没有问题啊?”

“你只听过那个傻子,不知道近期在暗月城,发生了很多事。”苏妍边走边说,“这个傻子,被蔺家的恶奴谋害,死而后生,重新活过来了。然后,他像是突然开了窍,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。”

老妪愣了愣,“真的假的?”

“听说是这样,至于真假,天知道。”苏妍来到一幽静的宅院,看着门前的苏胤,奇道:“叔叔,你去过虞家了?”

苏胤就是在等她,点了点头,说道:“虞家老爷子,折断的两条腿医治好了。另外,我能看出,他跌落的境界,也在慢慢恢复。”

苏妍很惊奇,“我听说,他当年腿断时,来我们苏家求过药?”

“嗯。”苏胤暗暗皱眉,道:“家族供养的几位炼药师,看过伤势之后,都说很难。他当初的境界问题,更加的麻烦,几乎不太可能恢复。除非,我们苏家耗费大代价,才有几分可能,令他痊愈。”

“结果?”苏妍问。

“结果就是,家族内部衡量了一下得失,觉得不值得为他虞璨,去动用那么大代价。”苏胤也不遮掩,明言:“然后,我们就告诉他,他的问题解决不了。其实在那时,我们就放弃他了。”

“那现在,他不是好了?”

“是好了,究竟是谁出手,医治好他的,他不肯说。我们苏家求贤如渴,能医治好他的炼药师,绝对是苏家最需要的那类人!”

“这样啊,叔叔,不久前暗月城有大动荡,黄家被扫荡,你可知内情?”

“辕莲瑶那个女人,瞒的很深,什么都不说。蔺翰羽,蔺竹筠父女两个,回归蔺家之后,对暗月城的剧变也忌讳莫深。我只知道,蔺家和寒阴宗,都在暗月城吃了瘪,触了霉头。”

“呀,这小小的暗月城,似乎还有点意思呢。叔叔,我们再待几日看看。”

在灵宝斋偶遇虞渊一事,她只字未提。

……

入夜。

虞渊在自己的房间,为自己涂抹药膏,包扎那只受伤的手。

那把白纸扇,就在他面前的桌子上。

他忽然想起安梓晴。

紫衣丫鬟若在,哪里需要他动手,肯定会帮他涂好药膏,帮他将手包扎好,还会心疼的嘘寒问暖。

“呵,我想多了,那丫头阴神境的行为,岂会真的是我丫鬟?”

他轻轻皱眉,凝视着窗外,思忖道:“她,为何偏偏在虞家?她在虞家,还不是一天两天了,虞家有什么吸引她,能让她长时间逗留?”

阴神境中期的安梓晴,在血神教恐怕都身居高位,出身非凡。

而且,还是真身本体,陪在他身边,一待就是多年。

“之所以选择我,作为我的丫鬟,应该因为我之前愚钝。那样的我,才不容易通过种种细节,看出她身上端倪。她呢,不论白昼夜晚,都方便自己的行事,不用担心我会发现,不用担心我干涉她。”

“可她,潜隐在虞家,是奔着虞家来,还是暗月城别的事情?”

“布置血祭法阵的,是她师兄,她只是在最后,知道我和辕莲瑶的谋划,才暗中动手,重创了辕秋舫。”

“那么,别的都是她师兄负责,她都在做什么?”

虞渊脑海中,都是关于安梓晴的疑问,不明白这位血神教出身的高层,为何会待在暗月城,待在小小的虞家。

“苏家丫头,坑害我一次,应该不会再有第二次了。”

目光转移到那把白纸扇,他小心翼翼地,再一次抓起来,看着上面的血迹,他想起苏妍的模样,又自然而然地,想起了前世的那位。

无穷无尽的悲伤,从白纸扇上的“慧极必伤”四个字涌入,和他此刻的情绪混杂。

虞渊渐渐失神。

白纸扇上的慧极必伤四个字,仿佛慢慢变大了,从中透出的那股悲伤感,愈发浓郁。

半夜时,一股浓郁的化不开的悲伤,从虞渊所在的楼阁起,蔓延到整个城北虞家,却并不继续向外散逸。

虞家内部,仿佛自成一片天地,禁锢着那股悲伤。

隐而不发。

城主府,地底密室修行的辕莲瑶,忽从沉思中惊醒。

入微境的她,灵识如水般,延伸向外。

很快,她便轻“咦”了一声,从端坐状态站起。

如深夜一道艳影,她悄无声息地漂浮,落在城主府最高的楼阁顶,站在暗月城最高处,眺望远处。

“城北,虞家。”

她轻声嘀咕着,神色怪异。

闭上眼,以灵识感应,她能感到城北虞家,白茫茫的一片,被一股浓郁的悲伤淹没。

仿佛有白茫茫的雾团,笼罩着城北虞家,令人捉摸不定。

然而,睁开眼,会发现灿然星空底下,城北虞家什么都没,也没有一点嘈杂声,显得异常安静。

“有点古怪。”

几乎同时,又有一人身披羽翼制作的宝衣,站在暗月城半空,远远看向城北。

那件羽翼打造的衣衫,不仅能令她凌空,还能起到半隐形的效果。

除非,有入微境者以灵识感知。

“神羽天衣,苏妍?”

暗月城的城主,环绕着一朵朵鲜艳莲花,虚空飞逝而来。

刻印在雪白羽翼的隐形阵法,被悄然撤销,苏家的绿衣少女,在璀璨夜空下,一点点地浮现出来。

“见过辕姐姐。”

苏妍在空中,缓缓施礼,从容地说:“姐姐可是也感觉出,北边的那家族,有一点点的古怪?”

“是虞家。”辕莲瑶解释。

“猜出来了。”苏妍嗯了一声,忽主动邀约,“月色如此清美,不如姐姐和小妹一起,过去近距离观摩一番?”

“好啊。”

……


星空璀璨,月光如水。

坐落于城北的虞家,寂静无声。

两道身影,悄然飘逝而落,没有丁点动静。

她们站在虞家后方,在一条街道的阴影处,默默望着虞家。

辕莲瑶时而闭目,时而睁眼,如此反复。

每次睁眼,她美丽的眼眸深处,困惑就更重一些。

不再穿显眼“神羽天衣”的苏妍,因年纪较小,并没有修到入微境,无法以灵识感知。

可她,能感受出整个虞家,都笼罩在浓郁悲伤情感中。

“那把扇子,那四个字,蕴藏着一股悲伤意念。可那股意念,其实颇为微弱,怎么变得如此声势浩大了?”她在心里嘀咕。

白昼时,她和虞渊在灵宝斋的相遇,没有向叔叔苏胤提起,更不会和辕莲瑶说。

城北虞家的奇异动静,苏胤都毫无所觉,她悄然离去时,苏胤依旧在修行。

偌大一个暗月城,除她之外,只有辕莲瑶察觉出不对劲来。

凭借的,应该不是感悟,而是入微境的修为。

——洞察入微。

这让她,对暗月城的修行者,有了几分轻视。

她相信若是在帝国别的城池,发生在虞家的异常,势必会惊动很多人,会有很多嗅觉灵敏,感知特殊者,如她般寻过来。

“辕姐姐?”

突然间,苏妍心有所感,诧异地看向暗月城的城主,轻声低呼。

这朵在整个帝国,都有不弱艳名,令很多男人垂涎的红莲,竟然满腔悲伤,似受笼罩虞家的悲伤影响。

她的声声轻呼,辕莲瑶竟然毫无所觉。

苏妍脸色微变,“好厉害!”

入微境的辕莲瑶,居然在不知不觉间着道,沉浸在那股悲伤情绪,连她的呼喊都听不见。

她要是想害辕莲瑶,这位暗月城的城主大人,岂非香消玉殒?

这般想着,苏妍再不敢轻举妄动,不敢肆意觉察虞家的异常。

她害怕,会和辕莲瑶一般,莫名其妙地失神。

深更半夜,寂静街道,老妪又不在身边,她不能冒险。

……

虞家内部,所有的虞家族人,都处于香甜梦境。

不论修行者,还是凡人,皆在沉睡。

而且,几乎绝大多数人,都不受那股笼罩家族的悲伤情绪影响,就是觉得困,就是一直深沉地睡。

虞渊,身为始作俑者,也不例外。

他也在沉睡,处于深沉梦境。

只是他的梦境,和虞家别人的不一样,他能感觉出,天地人当中的天魂,从脑海游离出去,被牵引到那把白纸扇。

逸入,那四个黑色大字——慧极必伤。

天魂,凝为一股意识,在那四个字的一笔一划中游弋,感悟着当中的悲伤,仿佛还看到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。

他的人魂,于自身脑海,只觉得天旋地转。

整个城北虞家,似乎都在旋动,都在转圈圈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他感到异常的疲累,猛地一个激灵,便回过神来。

回神的那一霎,他觉得整个家族的大地,仿佛微微震了震。

他还看到,那白纸扇上的四个字,黑的居然有点耀眼。

“哐当!”

外面,有花盆落地。

虞渊愣了愣,赶紧走了出去,看到自家很多地方,摆放的盆栽,都被打落在地。

一片狼藉。

奇怪的是,虞家别的人,都没有被惊动,居然还在沉睡。

“不是,不是错觉,是真实发生的震动。”虞渊很惊奇,就在明亮的月光下,于族内四处转悠。

他看到很多地方,都有花盆落地,这愈发证明他的判断。

在转悠中,他还看到家族的墙壁,还有很多石柱,仿佛变得比以前要光洁明亮。

也不知道,是不是今晚的月亮,太明耀的缘故。

“奇怪。”

一肚子疑惑的他,为了求个答案,孤身向外走去。

他走出大门,站在门前四处观望,发现一切如常。

然而,他并不知道,在虞家后门,在那街道阴影处,此时有两人,正在轻声交谈。

“辕姐姐,你刚刚好像有点不对劲。”

苏妍望着猛地醒来的城主,眼睛闪烁着极其好奇的光芒,“你不对劲,虞家也不对劲。就在你醒来之前,发生了一波小小的地震。”

“地震?”辕莲瑶精神还在恍惚状态。

“嗯,我看的清清楚楚,虞家的一栋栋房子,都在轻轻摇晃。”苏妍很认真地说。

“不足为奇。”辕莲瑶揉着额头,想让自己清醒一点,“暗月城所在之地,的确隔段时间,会发生小规模的地震。”

“不,不是那样。”苏妍解释,“不是暗月城,只是虞家。街道别处,其它楼阁,一丝未动。只有虞家的房子,先前在震动,在摇晃。似乎,还悄然发了光。”

“什么?”辕莲瑶终于渐渐醒了。

“我是说,地震只发生在城北虞家!”苏妍强调了一句。

“此言当真?”

“我没骗你的必要。”

“虞家,半夜地震,房子发光。”辕莲瑶自言自语了一番,再以灵识感知,发现此刻的虞家,一点异常都没。

除了,别人都在沉睡,唯有一人醒来,四处晃荡之外。

入微境的她,灵识巡察之下,立即就知道那人是谁了。

“虞渊!”

辕莲瑶轻呼了一声,就对苏妍点了点头,说:“今夜之事,烦请保密一二。”

“唔。”苏妍随口说。

“我去见虞渊。”

心存诸多疑惑的她,不再犹豫,放下这句话,立即如虹光而去。

“算我一个。”苏妍追上。

虞家大门口。

晃荡了一圈的虞渊,就要回去,去检查那把奇异的白纸扇,想弄清楚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
这时,他天魂早已归位,先前的疲累感不仅消失,居然还觉得灵智通透,仿佛想什么事情,都能更快明白真相。

“天地人三魂,地魂承载记忆,天魂开启灵智和慧眼。我觉得神智清澈,代表我的天魂,有了微弱的变化。”

“白纸扇,慧极必伤!”

“天魂,曾游弋其中!”

一个接着一个的念头,在脑海闪电掠过,或许真是灵智通透了,他突然明白了。

“天魂,被牵引而出,就在那四个字内精进凝炼了!”

虞渊轰然一震。

下一刻,他的眼中,便爆出精光,“砥砺天魂之术,”

“虞渊!”

辕莲瑶飞逝而来,轻声低呼。

另有一道嫩翠绿影,也翩然而至,仅比辕莲瑶慢了数秒。

“你们?”

虞渊一呆。

……


黄凡和残存的所有黄家族人,听闻此话,如坠冰窟。

绯红血色消散,炽烈太阳,则是高悬于头顶。

黄家族人,却觉得,如置身在冰天雪地。

一种巨大的屈辱感,在黄凡心间酝酿,让他几欲崩溃。

他黄家,为了血神教,已倾尽所有!

还有什么不到位的?

可在安梓晴眼中,他们黄家算什么?

只要虞渊点点头,安梓晴就会挥动屠刀,将所有黄家老少满门屠尽!

众人头顶,那条火焰光河,也飘荡于空。

火焰光河内,透出的都是辕秋舫的暴烈气息,诸多火晶般的符篆,似在吞没光河内的力量壮大。

辕秋舫,似还在蓄势,并没有急于下手。

“少爷,你说呢?”

安梓晴头都没回,没有去看黄凡一眼,只是盯着他。

在其心中,黄家只是师兄的一枚小棋子,利用完了,扔掉也就扔掉了,哪里值得她多看?

连她师兄,都没有被她真正放在眼底,何况其它?

“加入血神教……”

虞渊讶然,以饶有趣味的目光,瞄了一眼黄凡。

黄凡,竟不敢和他对视!

“害怕?”虞渊忽然笑了起来,“怕我点点头,你们黄家就全部死绝?怕我,为了让你们黄家灭绝,故意加入血神教?”

“嘿。”

“你们黄家,还真的不配,来影响我的决策!”

这番话说完,他便神情正容,对安梓晴说:“对我而言,你是不是血神教的教徒,其实不重要。既然你说,我爷爷的双膝,并非被你折断。再加上你,暂时没有对我虞家,做出极其恶劣之事。”

“那么,虽然我无意成为血神教的教徒,但也不想你死在这里。”

“你带着你师兄,从暗月城撤离,回寂灭大陆吧。”

上一世的他,乃药神宗的宗主。

药神宗在寂灭大陆的南部,宗门底蕴和实力,要远超血神教和赤魔宗。

便是魔宫、妖殿,还有天源大陆的各大宗门,都和药神宗保持着紧密联系。

药神宗,超然于三块大陆,各大宗门。

重生之后的他,要是被安梓晴带回寂灭大陆,大肆宣扬,恐怕会提前暴露身份,被师兄钟赤尘洞察真相。

他才是什么境界?

这时的他,一旦暴露出来,以师兄三百年后的境界和手段,他岂非任由师兄宰割?

唯有继续待在乾玄大陆,在此地进阶修为,弄清楚现今,三块大陆的局势,并有了自保之力,他才打算重归药神宗。

现在,还远没有到那个时候。

“少爷,你不想我死在这里?”安梓晴啼笑皆非,“谢谢你还关心我。只是,难道你真以为,他辕秋舫可以威胁我?”

“走火入魔的状态,其实可以引燃自身,令战力再次飙升。”虞渊看了一眼火焰光河,诚心地建议,“你应该知道赤魔宗的人,真要是完全癫狂,该有多么可怕。而现在的辕秋舫,已将那种癫狂酝酿到极致。”

安梓晴的眼中,终于有了一丝异色,“彻底癫狂的他,又能如何?”

“他可能会死。”虞渊老神在在,“而你,应该会被重创吧。我要是没猜错,你真实的境界修为,是在阴神境中期吧?”

安梓晴脸色一变。

“去吧,带着你师兄,尽快离开暗月城。”虞渊好心建议,自己则是慢吞吞地,和她拉开距离,“我还会记得你的好。将来,你我还有再见之日。到了那时,我兴许还可以在某些方面,给予你一些帮助。”

安梓晴轻轻眯着眼。

她看着虞渊,一点点地,和她保持着距离。

她又看向头顶,那漂浮着的火焰光河,旋即轻声一笑,说:“抱歉哈少爷,我还是想试试看。另外,奴婢也真的不想和少爷分开。我不想等候到将来,只想从今日起,一直到将来,都陪伴在你身侧。”

“哧啦!”

缠绕她腰间的,那条血色彩带,被她掷向天。

化作一道血红闪电。

几乎在同时,她白皙如玉的小手,便在胸口缔结印记。

“喀喀!”

金珞山的山谷,所有被埋藏地底的金珞石,都随着一枚奇诡印记,在她胸腔成形,而冲射向天空。

每一块金珞石,都仿佛从血水内捞出来,如在滴血。

鲜血,不知来源于何处。

只有黄凡知道,在金珞山的山腹深处,有一个个血池,有一具具猎户的尸身。

血池,通过地底早年凿开的池道,贯穿了整个山谷的地下。

“嗷嚎!”

火焰光河深处,传出辕秋舫如凶兽般的暴躁嘶吼,此吼声一出,众人终于隐隐瞧见,在那火焰光河之中,有一道影子不断闪动。

影子,竟然由众多火晶般的符隶,环绕而成。

远看,虚幻不真实,似只是魂体。

“虞渊!”

恢复许久的辕莲瑶,在这一刻,完全清醒过来。

她恼火的目光,狠狠地瞪了过来,“你,对我父亲做了什么?他在那火焰光河内的影子,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
“这个……”虞渊有些尴尬。

“咻咻咻!”

而千万块,鲜血淋漓的金珞石,则是伴随着那条血色彩带化作的闪电,冲入到了火焰光河。

朗朗晴空,如有一团团烟花璀璨,绚烂至极。

震耳欲聋的爆鸣,旋即响起。

血雨,混杂着火星子,蓬蓬洒落。

一把如烧红烙铁般的长戟,忽然在那火焰光河浮现,携带着无穷火芒电光,轰向安梓晴。

一抹赤红影子,则是如器魂,在那长戟内游弋。

“烈火戟!”安梓晴满脸惊愕,“赤魔宗的烈火戟,竟然在你手中!”

“哗啦啦!”

数不尽的火星子,突然实质化,变成颗颗晶粒。

晶粒如星坠落!

反倒是安梓晴呼喊的烈火戟,诡异地失去踪影,似分散在每一颗晶粒内,似能分化千千万火晶。

“唔!”

虞渊也禁不住轻呼,盯着漫天的火晶,感受着从中透出的,至精至炼的火焰之力,道:“天级的器物!”

器物,分凡级,灵级,地级、天级和神级。

他在暗月城至今,所看到的器物,不论是蔺竹筠父女使用的,还是骊龙剪,级别都只是灵级,就连地级的器物,他都没有见过。

天级的器物,在赤魔宗、寒阴宗和隐龙湖,都是至宝。

唯有宗门内,最核心的成员,方有资格持有!

辕秋舫修赤炼魔决,都修的走火入魔,连阴神境都没有成功晋升,怎么会持有赤魔宗的天级器物烈火戟?

“哗!”

道道血光,从安梓晴体内,扶摇上天。

众多的火焰晶粒,似被血光熔炼,一粒粒地,变得暗淡。

可更多的火焰晶粒,在临近之后,依然收缩聚拢,重新成为一把燃烧的巨戟,当头砸向安梓晴。

安梓晴哼了一声,移形换影,瞬息消逝。

“轰!”

她原先所在的大地,被那烈火戟硬生生地,凿开了一个焦黑的巨洞。

深不见底。

整个金珞山,也因此而再次巨震,那巨洞周边,也出现密密麻麻地裂缝,蜘蛛网般分布。

烈火戟“喀喀”地,又在大地深处活动,如一头地龙翱翔于内。

“轰隆隆!”

地底轰鸣,裂开的地缝中,暴射而出道道炽烈火流。

火流皆奔着安梓晴袭来。

众人暗暗惊诧,看着诸多火流,溪河般飞逝向安梓晴,看着安梓晴不断穿梭躲避,都在感叹天级器物的威力。

烈火戟,赤魔宗至宝,在癫狂的辕秋舫手中,仅仅发挥出小部分威能。

可即便如此,有着阴神境中期修为的安梓晴,都不敢正面硬抗。

“连我都没有料到,他居然持有天级器物。”虞渊苦口婆妈地劝说,“你走吧,领着你师兄,尽快远离暗月城。”

“既然来了,哪能那么容易给她离开?”

城主辕莲瑶,已再一次屹立,朵朵鲜艳的莲花,被她收入袖口,以气血和灵力温养,她冷哼一声,直视着赵正豪,还有虞璨,说道:“莫不成,你们还真的要向血神教屈服?你们要想清楚,这里是银月帝国!”

赵正豪和虞璨互视一眼,犹豫不决。

“虞渊!”

辕莲瑶高喝,“事到如今,我想知道你真实的态度!你是帮我,还是要帮你的那个血神教的丫头?”

……


暗月城,城主府。

一间寒石堆砌的密室中,有一位裸着上半身的大汉,浑身赤红如烙铁,流淌在血管中的鲜血,岩浆般炽热滚烫。

大汉披头散发,体型魁梧彪悍,其四肢被沉重的冰银寒铁锁链缠绕着。

他那张布满胡须的刚毅面容,时而疯狂,时而平静。

在其眼瞳深处,似埋藏着两座万年火山,像随时都会爆发出来。

一道赤红光柱,在他头顶的天灵盖,如喷泉般,时而喷薄,时而收敛。

赤红光柱内,隐约可见诸多火焰符篆,围绕着一红灿灿的小人儿,那小人儿和他一模一样,却显得异常暴戾狰狞。

“父亲。”

一个清婉温和的声音,忽在密室响起。

下一刻,就见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妇,在那大汉身前出现。

美妇身着一套淡紫长裙,长裙腰身处很是紧窄,将其纤细的腰肢,给完完全全呈现出来,衬托的她饱满胸部,愈发显得高耸惊人。

仪态端庄的美妇,美艳而充满风情,像是一颗熟透的水蜜桃,令人垂涎欲滴。

“您怎么了?”她轻声询问。

在冲击阴神境时,她父亲的地魂,未能蜕变进阶为阴神,反而造成上丹田失控。

未能凝炼成功的地魂,还被火毒侵蚀了,导致他不但境界跌落到入微境中期,而且地魂还开始和天魂、人魂发生冲突,时常会陷入意识混乱,走火入魔的发狂状态。

之前的两次入魔发狂,直接造成了暗月城的,好几件惨案。

幸好她是城主,及时控制住了局面,才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。

不过,被迫无奈之下,她还是在得到允许后,高价购置了冰银寒铁打造的锁链,将其暂时禁锢在密室,以免再有意外发生。

“嗷嚎!”

一阵子嘶吼过后,辕秋舫终恢复清醒,头顶不再有赤红光柱冲出。

“我先前在炼化侵蚀地魂的火毒时,感应出有炽烈炎能汇聚爆发,我以灵识探察之后,发现在城北虞家的地底,竟然有人在炼丹!”

辕秋舫脸上,再没有疯狂,只有浓浓的困惑。

“那虞璨,两腿折断后,始终被黄家压制着,近些年并没有异动。以虞家的底蕴,应该养不起,也请不动炼药师才对啊。”

他觉得很奇怪。

“或许,只是虞家的某人,捣鼓着玩玩而已。”辕莲瑶蹙眉,“炼丹?哪有那么容易!”

“不!”辕秋舫摇头,郑重其事地说道:“以我感知的动静来看,绝不是弄着玩的!其丹炉瞬间爆发出来的火流,非同小可!该是真的知晓炼丹秘术的人,以炎晶为火源,激活了丹炉内的火焰阵图!”

“啊!”

辕莲瑶掩口轻呼,“即便是最低级的丹炉,也会刻印着火焰阵图,我确实知道虞家,曾花费重金,购买了一件低等级的丹炉。只是,那丹炉回来后,从没有任何虞家人,能激活丹炉上的火焰阵图啊!”

“我确信,现在有人成功地,激活了那丹炉上的火焰阵图!”

“知道了父亲,我会重视此事。”

“如果,如果真有一位炼药师存在!”辕秋舫突激动起来,“或许,我有可能迅速解决火毒,对我地魂的荼毒!”

“父亲。”辕莲瑶轻叹一声,“你那火毒,可不是一般的炼药师,能够剔除的。”

话罢,不等辕秋舫讲话,她便飘然而去。

才出去,密室内断断续续的嘶吼声,又再次咆哮而出。

……

虞渊将一枚“拓脉丹”吞入腹中。

丹丸的药力,开始散逸时,他立即运转“九耀天轮”,并以“元胎之身”吸纳游离于此地的稀薄灵气,纳入自身。

待到九个灵气团,于其丹田黄庭环绕了一圈圈,终凝为一道灵力流光时,“拓脉丹”的药力,也散布到经脉。

“呼!”

那一道灵力流光,冲向第九条经脉的霎那,虞渊便觉察出明显不同!

第九条经脉,受“拓脉丹”的药力影响,开拓畅通的速度,分明快了太多太多,且并没有难以忍受的胀痛感。

“嘿!真不愧是,对症下药的丹药!”

上一世,他也曾经尝试过借助“拓脉丹”,想看看能否以丹药之力,打通闭塞的经脉。

只可惜每次都无功而返,每次都痛的死去活来,甚至昏厥过去,还是不能有丁点进展。

这趟,他终于切实感受到了“拓脉丹”的奇妙。

没有服用“拓脉丹”前,第九条经脉就像是填满砂石的河道,流水冲击时,颇为艰难。

服用“拓脉丹”之后,仿佛令河道中的坚硬砂石,变成了流沙,然后再以灵力流光冲击,就忽然轻松容易起来。

而且,丹药的药力,不止有止痛的作用,还能修复经脉细微破损处,令其更快恢复。

如此一来,虞渊通脉的效率,自然就大大提高。

他暗自估算了下,在“拓脉丹”的帮助下,他每一次的通脉,效率都要高八九倍。

最重要的是,还能持续不间断!

之前在通脉时,经脉在酸痛肿胀之下,会有细微破损,需要时间来自愈,才能继续。

“拓脉丹”的存在,药效的散逸,助撕裂的血肉纤维,于修行时就愈合了,根本不会影响后续的修炼。

“一枚拓脉丹,药效缓慢释放,能持续十几天时间。这五枚拓脉丹,善加利用的话,以九耀天轮的奇妙,应该能够令我打通两条经脉,抵达十重天!”

为了不浪费丹药的药力,之后数日,虞渊除了找丫鬟安梓晴索要吃食外,所有的时间,都用在了修行上。

虞璨,在他给出了那个谎言后,则是尽他所能的给予其帮助,且不让人打搅。

于是,虞渊能顺利地进入忘我的修行状态。

某天,深夜。

虞渊忽遍体生寒,猛地从苦修中惊醒!

之所以惊醒,是因为他毛细孔吸纳的天地灵气中,混杂着,非天然的灵气。

那些灵气,自带着的冰寒特性,和他修行的“九耀天轮”相冲,不但不益于他的修行,还有可能令他受伤。

他只能被迫停止修炼。

“灵气冰寒,蔺竹筠?还是那位叫殷绝的狗奴才?”

虞渊皱着眉头,脸色深沉地,望着紧闭的门窗,然后不慌不忙地,从怀中取出了一枚丹药。

一枚,由半成品的“拓脉丹”,二次加工后形成的“鼋血丹”。

“鼋血丹”借用的,恰好就是“赤鼋血虫”的灰烬。

其灰烬,被虞渊以各类毒虫尸体炼制的漆黑黏糊物裹着,精妙地融入了“拓脉丹”,从而造就出了三枚“鼋血丹”。

此丹,为毒丹,本就是特意为殷绝准备的。

“我能炼制鼋血丹,自然也能解开丹毒,来者如果不是敌人,因我而中了丹毒,我自当化解。但若是敌人,那就……自求多福吧。”

他突然用力摇晃,盛放着“鼋血丹”的瓷瓶。

那枚“鼋血丹”,在剧烈摇荡下,于透明的瓷瓶内,“蓬”地化为赤红血雾。

虞渊猛然站起,移步到窗口,悄悄掀开了一个窗角,旋即将塞住瓷瓶口的棉团拧起来,把瓶口朝向外。

赤红血雾,倏一飘逸出瓷瓶,立即稀薄淡化。

肉眼不可见的微小毒素,混杂在空气中,且很自然地,朝着有生命能量的位置而去。

如果有法力通天的修行者,能看到细微,当可以发现有众多比蚊蝇小数百倍的,微小至极的赤红血虫,张开口,小小的蝠翼呈锯齿状,正欢快地,嗜血地飞舞着。

这,便是“鼋血丹”挥发之后的血毒。

血毒,能在感知到血肉生灵的气息后,主动扑过去。

……

楼阁角落,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,有一道身影和阴影融为一体。

一身灰黑长袍的殷绝,以同色的面巾遮蔽了脸,只露出的一双眼珠子,阴冷如黑暗中择人而噬的毒蛇。

丫鬟安梓晴,瞪大眼,一脸的绝望和恐惧。

可她,却无法发出任何声响。

如前几日那般,她在殷绝的绿色寒雾下,又一次被冰冻了肢体。

就连脑海思绪,也因极寒气息的渗透,不能转动。

“贱婢,待到我杀了那傻子,再来慢慢弄死你!”殷绝阴寒眸子深处,充斥着残忍和淫邪的光芒,“他会先死,然后是你,再然后,整个虞家族人,都会陪着你们。”

一个个米粒大小的绿色火点,如绿色萤火虫,突不断从他十指的指尖凝炼而成。

绿色光点,释放出阴寒冰冷的气息,围绕着虞渊修炼的楼阁活动,像是恶鬼般,欲要找到缝隙钻进去。

“上次不成,那你,就给我再死一次!”

以灵力感知着寒芒的流向,殷绝内心缭绕着浓烈杀机,他当然知道若再让虞渊活下去,寒阴宗那边定然不会饶恕他。

他能修到破玄境,也是依仗寒阴宗赐下的一篇“绿芒火”,此灵诀等阶不高,且有不少副作用,和蔺竹筠修行的灵诀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。

可对他而言,这已经是能得到的最好灵诀了,他很珍惜。

为了蔺家,为了不让寒阴宗失望,他愿意去做任何事情,来换取下一步修行“绿芒火”所需的灵材。

突然间,他脸色巨变!

……


修行之道,本就要拼资源。

天赋,名师,丹药,高等阶的灵诀,修行之地的灵气浓郁程度,诸多内在和外在条件,都影响着修行者破境的速度。

通脉为基础第一境。

灵气充沛的天源大陆和寂灭大陆,原生的孩子,在宗门和父母的指引教导下,往往从懂事起就开始修行,大多都能够在七八岁时,便跨过通脉,抵达蕴灵境。

其中天赋非凡者,兴许四五岁,就能破开通脉境。

乾玄大陆因灵气相较稀薄,出生的婴孩受天地环境限制,有修行天赋者,经过名师指引,借助家族的财力物力,很多都是在十三、十四岁左右,令十二条正经,顺利地打通。

十五岁前,尚未通脉成功,资质就会被判定为稀疏寻常,未来往往没可能跻身后四境。

这意味着,阴神境,便是此类修行者的极限了。

也是如此,在乾玄大陆十五岁都没有通脉成功者,极有可能被家族,被选中他的宗门直接舍弃,不再投入修行资源在其身上。

蔺竹筠,在蔺家和寒阴宗的倾心栽培下,十岁时便越过通脉,迈入到了蕴灵境。

乾玄大陆不同于天源和寂灭两块大陆,能够在这里,十岁便跨越通脉关隘,乃当之不愧的天之骄女!

这种资质天赋,相当于天源和寂灭大陆的原生孩子,于四五岁就突破了通脉。

寒阴宗之所以如此看重她,蔺家之所以视其为至宝,就是因为她早早就展现出了超凡的能力!

所有人都知道,寒阴宗将她视为宗门瑰宝,定会一路呵护她,助她顺利破玄。

一入破玄,大长老就会亲临,将其领入寒阴宗,作为亲传弟子来栽培。

“十岁越过通脉,十四岁又突破了蕴灵境,得以晋入到黄庭境。又是三年过去,我那未过门的妻子,如今会是在黄庭境的那个阶段?”

“中期?还是后期?”

又是一轮对第九条经脉的冲击后,虞渊饥肠辘辘地睁开眼,暂停了废寝忘食地修行,皱眉思索。

以“九耀天轮”苦修了一阵子,第九条经脉,已有十分之一通畅。

他相信,只要这般勤勉地修行下去,即便此地灵气稀薄,也能很快将第九条经脉“犁”开。

可他,还是觉得过于缓慢。

“我乃上一世药神宗宗主!而虞家,虽然只是炼药一道的最底层,可毕竟也种植着灵药灵草。不物尽其用地,将虞家目前的资源利用起来,岂不是对不起我上一世的赫赫威名,对不起这一世的元胎之身?”

“十岁跨越通脉大关,很了不起么?”他冷哼一声,喃喃道:“如果我地魂、天魂,于出生时完整,以我的元胎之身,便是不借助上一世的炼药手段,也绝不会逊色她。”

“如果,再加上我的炼药之道,和九耀天轮这篇灵诀,恐怕我这一世的虞渊之名,早已响彻乾玄大陆,甚至是天源大陆和寂灭大陆两块大陆了!”

一念至此,虞渊霍然而起,结束了第一次的有意识地修行。

“小少爷,你出来啦!”

屋外,紫衣丫鬟安梓晴,一看到房门敞开,立即从迷迷糊糊状态醒来,如鸟雀般唧喳个不停。

“老爷子高烧退了,已经从昏迷中醒来,老爷子说了,多亏了宁先生的救治。”

“听说你真正觉醒,能够和人正常交流,老爷子高兴的热泪盈眶,第一时间就要赶来见你,不过抵达时,宁先生感应出你正在修行,就劝老爷子暂缓。老爷子发话了,等你走出来后,要立即见你。”

“你没死的消息,传遍了整个暗月城,听说你能开口讲话了,很多人都在打听你。”

“还有……”

安梓晴竹筒倒豆子,将他修行期间,虞家、暗月城所发生的事情,细致地阐述了一遍。

虞渊也从而知道,时间,已在不知不觉间,过去了两天两夜。

他竟然借助“九耀天轮”,废寝忘食地修行了那么久,难怪会因为饥饿,被迫从沉溺的状态醒过来。

“带我去见爷爷。”

“好的,奴婢这就领路。”

……

虞家的百草园。

“孙儿见过爷爷!”

虞渊一过来,看到端坐在轮椅内,故作镇定的虞璨,便蹲下身子,笑容灿烂地说:“十七年来,多亏爷爷悉心照顾,孙儿才能没经历太多挫折,安然地度过。”

丫鬟唠叨了那么多话,他自然知道,虞家最痛爱的,就是眼前的老人了。

老爷子虞璨,认真打量着,眼前的孙儿,神情复杂,欲言又止。

“怎么了爷爷,孙儿真正醒来了,您难道还不高兴?”虞渊奇道。

“宁先生告诉我,我之所以高烧昏迷,乃是因为一只赤鼋血虫。可真正解决那只毒虫的,是你,而不是他。那么你能否告诉我,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
话到这里,虞璨的眼中,突流露出痛不欲生的神情,“你老实说,我那孙儿……是不是早就不在人世了?而你,只是借我孙儿躯身的,被招魂阵法误打误撞,给召唤而来的某种邪恶魂灵?!”

巨大的悲痛,如沉重如山的锁链,缠绕在他身上,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
怨不得他这么想,因为虞渊醒来以后,所显现出来的心智,和炼化赤鼋血虫的手段,实在太蹊跷,太不可思议了。

这自然就让他生出了,孙儿已死,如今在孙儿体内的,乃另有他人的想法。

孙儿就算愚钝,不开窍,可毕竟是他孙儿。

如果被某种魂魄,将孙儿夺舍霸占,就算再聪明,再有智慧,那也不是他孙儿了。

“爷爷,我是虞渊!”

虞渊斩钉截铁地,先给出了明确答案,然后才在他愕然目光下,跪拜在他轮椅前,扶着他按在轮椅上的手背,诚恳地解释:“你孙儿我,从小到大浑噩,灵智不开,自然是另有原因的。”

“是何原因?”

“其实,是有师傅早早相中我,暗中传授了我修行之道。只不过他的修行之术特殊,且人不在我们乾玄大陆,所以令我一直处于那种浑沌状态,方能打破空间距离界限,以其奇特魂术,教导我修行知识。”

内心早有定计的虞渊,言辞恳恳,扯下一个弥天大谎,伪造出一个压根不存在的师傅。

“什么?世间竟然还有,还有这种传授修行的诡异方式?”虞璨猛然动容。

“修行之道千千万,能打破三块大陆空间限制的魂术,自然也是有的。”虞渊夸夸而谈,“我那师傅,没有说起他的来历和宗门,我也不知其境界究竟在什么层次。我只大概知晓,他应该常年在寂灭大陆某地闭关。”

“他的天地人三魂,皆有独立智慧意识,这令他在闭关修行之际,也能分心教导我,告知我诸多修行之术,还有炼药的知识。”

“如今,我之所以突然苏醒,三魂齐整,是因为我师傅觉察到,有人想要谋害我。所以,他暂时停止了对我的教导,让我从十七年的修行状态醒来,好去解决眼前麻烦。”

虞渊将他来之前,就想好的那一套说辞,向老爷子道明。

“寂灭大陆,如此奇诡魂术,你那师傅该不会是……”虞璨禁不住地,打了一个寒颤,很自然地联想起,北部恐绝之地魔宫和妖殿的修行者,那里乃是天源大陆三大上宗,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禁地。

整个浩漭天地,最残暴恐怖的邪恶大修行者,几乎都出自于此。

虞渊轻轻点头,“师傅虽没有明说,我猜也是那里的。”

“啊!”虞璨大惊,赶紧道:“此事,你再也不许告诉第二人!恐绝之地的修行者,乃世间至邪至恶之辈,绝不能让别人知道,你的师傅属于那里!”

“我自然明白。”虞渊苦笑,然后道:“爷爷,我需要一些家族有的药草,去炼一些丹药,来辅助我修行。”

“别说家族有的,没有的,我也可以帮你从别处购置!”虞璨沉喝道。

“多谢爷爷!”虞渊笑了起来。

“你是我孙子,说什么谢不谢的。”虞璨老怀宽慰,反过来抓住他,犹豫了一下,才说道:“昨日你那未婚妻来过,她言明有寒阴宗的人,悄然抵达了暗月城。她希望,由我主动解除婚约,她则是向寒阴宗说个清楚。”

“我早知道,有寒阴宗在暗中作祟!”虞渊冷哼一声,道:“爷爷,您答应她了?”

“我说会考虑。”虞璨有些烦愁,“寒阴宗势大,我知道不依照她的法子,寒阴宗会不依不饶,继续对你下毒手。我们虞家,连城内的黄家都斗不过,更不要说和寒阴宗对峙了。”

对虞家而言,只是天源大陆七大下宗之一的寒阴宗,就已经是巨无霸般的存在了。

“别答应她。”虞渊扯了扯嘴角,“殷绝不但要谋害我,还用赤鼋血虫杀你,她既然知情,就该给出一个交代!还有,爷爷无须太担心,寒阴宗的那位,我猜暂时也不好受。”

“好!”虞璨轻轻点头。

如今孙儿不傻了,而且还有寂灭大陆的高人传授修行知识,未来兴许也能脱离乾玄大陆,重振虞家威势!

这样的孙儿,让他觉得,是能够配得上那位蔺家小姐的。

所以,他心中重燃希望!

“你所需的一切灵草、灵植,列个单子给我,我亲自帮你收集!”

……


“什么?”宁骥低下头,紧盯着虞璨,疑惑道:“什么血虫?”

“我爷爷不是高烧昏迷,而是被赤鼋血虫吸附着,正被剥离汇聚于地魂的,零碎的记忆。”虞渊抬手,点向老爷子眉心,指着那条发丝般细长的血线,“你看,这条瞧着像血线的,就是赤鼋血虫了!”

宁骥怔然,道:“赤鼋血虫是什么?还有,你为何如此确信?又是怎么知道的?”

对于眼前的虞渊,他内心实在有太多困惑了,地魂、天魂觉醒的这位虞家小少年,诸多表现太不合常理了。

醒来的虞渊,和他以前见过、听说过的那个,有天壤之别,着实不像一个人。

“赤鼋血虫,大多都出自寂灭大陆北部的彩云瘴海,这种毒虫纤细如血丝,一旦吸附在生灵眉心,就有抽离地魂之记忆的功效。”虞渊寒着脸,冷声说道:“按照你之前所说,那殷绝想要挖出我爷爷的记忆,其实依仗的并非自身境界,而是赤鼋血虫!”

“出自彩云瘴海?”宁骥骇然。

寂灭大陆的北部,乃世间最为恐怖凶狂之地,至邪至恶的魔宫和妖殿,都坐落于此。

即便是天源大陆上宗的强大修行者,也不会轻易涉足此地,以免惹怒魔宫和妖殿。

整个浩漭天地,三块大陆,诸多夹缝偏僻地域,公认寂灭大陆北部的彩云瘴海,便是世间一切奇毒异虫的根源之地。

一听说赤鼋血虫,居然来源于彩云瘴海,宁骥就知道老友恐怕要凶多吉少。

“嗯,赤鼋血虫就是那边的一种毒虫,还是炼制摄魂丹的主材。真正的摄魂丹,不但能完整剥离出汇聚于地魂的全部记忆,还能保全其性命不死。而赤鼋血虫,由于未经过后天炼制,只能抽取较为零碎的记忆,而且此虫异常燥热,会导致吸附者中热毒而亡。”

“至于能获取多少记忆,完全就看被其吸附者,能坚持多久不死。”

话到后来,虞渊因怒火中烧,而致身形微颤。

上一世的他,在生命的后期,因迟迟无法以正常的途径,将闭塞经脉破开,曾一度浸没于炼毒之道。

摄魂丹,就是毒丹的一种,此丹丸能攫取阴神不成的修行者记忆,挖掘潜藏秘密。

修行者,地魂蜕变为阴神之后,便不受摄魂丹影响,还能以阴神出窍,潜入摄魂丹的丹丸内部,抹杀丹丸内所有经过强化的赤鼋血虫,并以赤鼋血虫来滋养阴神,壮大自身,增进修为。

而阴神境以下的,通脉、蕴灵、黄庭、破玄、入微五个境界者,如果没有特殊庇护地魂的秘术、灵器防身,很难挣脱摄魂丹的邪恶药效,往往会被攫取一切隐藏秘密,如浑身赤裸,曝光所有隐私。

“此毒虫,如何灭杀?”宁骥轻喝。

他暂时不去多想,为何虞渊会知晓,连他都不知道的赤鼋血虫秘密,只希望如今一身疑点的虞渊,能解决困扰老友的麻烦。

赤鼋血虫,分明还在抽离老友的地魂记忆,热毒也还在持续着。

继续下去,老友终究会坚持不住,因热毒而亡。

“你信我吗?”虞渊突然问。

宁骥望着他,迟疑了一下,才说道:“地魂、天魂觉醒的你,有些古怪。不过,我相信你不会谋害你爷爷。毕竟,他这些年所遭受的诸多厄难,都是因你而起。”

虞渊心中一痛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道:“那好,既然你信我,就帮我准备一些东西。我不止是要保证爷爷安然无恙,还要借助赤鼋血虫,给那施法者一个血的教训!”

“施法者,不就是殷绝吗?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不是他,会是谁?”

“应该是寒阴宗的某人。”

“啊?!”

……

暗月城,城外山林。

一座寸草不生的光秃秃矮山,背光的阴暗山腹处,被凿出一个仅能容纳三四人的山洞,洞口则被嶙峋石块遮掩大半。

山洞内寒气森幽。

背靠石壁端坐着,静静修行的吕岄,每每在吞吐一周天的间隙,就会瞥一眼双膝前的拳大玉石。

晶莹透亮的青色玉石内部,有一条赤红血线,血线若是放大百倍,就能清晰看到有一缕缕流光,正从各方汇聚于内。

赤红血线,便是那条赤鼋血虫的精魂投影,由其一点精血凝炼而成,缕缕流光,正是虞璨被抽离的记忆光点。

“殷绝叩见吕上师!”

洞口外,突有轻呼声响起。

吕岄眉头一皱,睁开眼淡然道:“进来吧。”

殷绝迅速入内,蜷缩着身子,似生怕占据了太多空间,惹她不喜。

“暗月城内,有令我都忌惮的修行者,即便是我,也要谨慎一点,以免被盯上。”吕岄有些不满,“吩咐你的事情,你照着做就行了,没有什么意外,不要频繁来见我。你境界还低,很容易被盯上,导致我也跟着暴露。”

“上师,若非出了意外,我岂敢叨扰您。”殷绝忙道。

“什么意外?”吕岄奇道。

“虞渊没死。不但没有死,他还真正醒过来了。”殷绝垂着头,小声地说道:“他不傻了,居然还能开口讲话了。上师,您教给我的那法子,是不是有什么问题?还是,您不小心弄错了?”

“你竟敢质疑我?”

静坐的吕岄,裹住身子的深灰色长袍表面,骤然浮现出一圈圈的银白光环。

仔细看起,赫然是数十条明晃晃的银白毒蟒,在其衣袍上游荡着。

“嘶嘶!”

条条银白毒蟒,尾部似连接着吕岄,而狰狞凶恶的蟒头,则是高高昂起。

毒蟒颈部白鳞如银片,泛出冰冷的金属光泽,蟒眼油绿,令人不寒而栗。

“咻!”

其中一条银白毒蟒,寒电般窜出,如藤蔓瞬间缠绕住殷绝脖颈,并迅速勒紧。

“上,上师饶命!”

昨夜在虞家老宅,凶戾非常的殷绝,冷汗直冒,当场就跪拜下来,不断恳求,“定然是我的问题,还请上师恕罪啊!上师再给我几日时间,我保证砍下虞渊的脑袋,让他再没有一丝还魂的可能!”

“你这种废物,我看还是死了算了。”吕岄目无表情,眼看着那条银白毒蟒,越勒越紧,一点点蚕食着殷绝的生机,“放心,你死了以后,蔺家会安排新的家奴,来供我差遣。”

“求,求……”

殷绝的哀求声,已断断续续。

便在此时。

“蓬!”

摆放在吕岄膝前的青色玉石,内部那条赤红血线,突诡异至极的燃烧起来。

“喀喀!”

青色玉石,随着赤红血线的燃烧,一点点碎裂,内部似被墨汁充盈,由先前的晶莹透亮,迅速变得青黑而又浑浊。

“是谁?!”

正准备当场格杀殷绝的吕岄,突发出恶鬼般的凶厉尖叫,被她放入中丹田玄门的,另外一点赤鼋血虫的精血,也随之莫名燃烧。

那一点精血,燃烧时,竟如锋锐利剑,刺的她玄门如要撕裂。

修行者的下丹田黄庭,乃聚涌天地灵气,凝聚提炼,从而能在精纯之后,流淌全身。

而所谓玄门,则是中丹田,乃储备气血能量,治愈伤势,再次淬磨血肉筋骨的宝地,能直接沟通心脏。

上丹田,为三魂所在,灵识汇集之地。

下丹田聚天地灵气,中丹田养气血生命能量,上丹田则是魂识根本。

三大丹田,任何一个遭受重创,都会苦不堪言,痛不欲生。

中丹田玄门,被那一点精血痛击的的吕岄,气血紊乱,刺痛下,禁不住喷涌出一口鲜血。

“绞!”

吕岄手忙脚乱地捏出灵诀,连缠绕在殷绝脖颈的那条在内,数十条银白毒蟒,化作一束束冷幽寒电,瞬间飞入自身的中丹田。

“噼里啪啦!”

微缩千百倍的银白毒蟒,在她自身中丹田飞射着,终将那点突变的精血,给绞杀震灭。

“那条赤鼋血虫,由你吸附在虞璨眉心!”吕岄擦拭着嘴角血迹,眸子阴冷如鬼,瞪着差点死去的殷绝,说道:“虞家还有什么厉害的人物,你没有向我禀报的?我施的法,不但被破了,对方竟然还能令我反噬受伤!”

“不可能!虞家,虞家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物!”殷绝斩钉截铁的说道,“如果虞家真有这般人物,岂会任由我乱来?”

“那你觉得,我嘴角的血迹,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了?”吕岄厉喝。

“不敢。”

“滚回去!给我仔细查明,虞家除了那宁骥,近期还有何人抵达?还有,弄清楚虞家暗处,有没有什么奇怪人物!”

吕岄取出一枚醇香散逸的暗红丹丸,吞服入腹,脸色稍稍红润了一些。

殷绝连滚带爬,急急忙忙撤离山洞,很快就没了踪迹。

他生怕吕岄气急败坏下,再次拿他泄恨。

“虞家……”

吕岄移到洞口处,遥望着暗月城方向,心情阴郁,“小小一个虞家,难道潜藏着什么厉害人物?蔺家那位,为什么力排众议,非要遵守婚约?能破掉我的施法,令我都受伤的人物,绝非寻常!”

……

城北虞家。

虞璨眉心处,被涂抹了一层黑色黏糊物,宁骥闻着那刺鼻的恶臭味,表情怪异。

旁边,虞渊端着一个白瓷碗,碗里就是他在宁骥面前,随便搅合出来的所谓专治赤鼋血虫的灵药。

所谓灵药,就是虞渊要求他收集的十二种毒药草,混合着蜈蚣、蝎子、青竹蛇的尸体,儿戏一般捣鼓出来的粘稠恶臭物。

浆糊般的黑色“灵药”,涂在虞璨眉心,将那条赤红血线牢牢覆盖后,虞璨的高烧神奇地退去。

宁骥看不到,黑色浆糊覆盖处,虞璨眉心那层皮底下,那条纤细如发丝的赤鼋血虫,正被黑幽幽火苗焚烧着。

焚烧过程中,汇聚在赤鼋血虫的,本属于虞璨地魂的零碎记忆,还被打散后,重新逸入虞璨脑海。

宁骥不知道,远在暗月城城外的,偷偷施法的寒阴宗吕岄,与此同时被重创。

“差不多好了。”

半响后,虞渊伸手,将那层变成固态的黑色黏糊物,从老爷子眉心,轻轻撕扯下来。

老爷子眉心的那条赤红血线,似被那黑色黏糊物,从其眉心皮肉,吸入到内部。

虞璨高烧已退,呼吸均匀,脸色也不再赤红滚烫。

“没事了,我先回去歇息歇息,别人要是问起,宁老你就说老爷子高烧渐退,自己醒来的。”

丢下这句话,虞渊便在宁骥异样的注视下,自顾自地离去。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