唾沫。
我笑了笑，轻轻开口：“陛下，要做一个合格的皇帝，就得隐藏起自己的情绪。”
他眼中闪过一丝惶恐，不明白我话中的含义。
我不再多言，咽下了长寿面，甚至连汤都喝了个精光。
不知是泪水还是什么混入汤中，我竟觉得好咸好咸。
萧瑾再也掩饰不住欣喜，忙说自己有事就告辞。
我躺在床榻上，将遗诏放在枕边，缓缓闭上双眼。
不是想知道遗诏的内容吗？
那就给你看好了。
不管是萧慕衍还是萧瑾。
我都不欠你们的了。

为萧瑾排除一切障碍，只能这样护住他和先皇后最后的血脉。
甚至不惜给安神香里下了微量的毒素，让萧瑾身体虚弱，逼他远离京城。
还真是一片苦心。
他还是太天真，以为二皇子会念着那点手足亲情。
我却看得分明，二皇子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伪装，他虽在萧瑾面前兄友弟恭，眼神中却是隐藏不住的嫉恨。
我喘了口气，招招手，两个侍从上前控制住了萧瑾，侍女为我端来一碗汤药。
萧瑾惊慌大喊：“贱人，你要干什么？朕是天子，你要弑君不成！”
我不理他的叫喊，将药汁灌入他的口中，苦涩味弥漫开来，萧瑾不断挣扎，突然恍然大悟，愤怒出声：“父皇临终前，只有你在身旁……我父皇是不是你害死的！”
他咆哮着，全然忘了萧慕衍去世时就有人提出这种质疑，太医诊断却是心竭而死。
侍女搀扶着我，我留下一句“日后皇帝的点心都换成汤药。”
我不确定萧慕衍还动了哪些手脚，只能尽力护他周全。
还有一天，还有一天我就自由了。
4
却没想到，先皇留了后手。
当贵妃来到我宫中，质问我遗诏的内容时，我脑中顿时警铃大作，镇定自若：“贵妃怕是忘记了，先皇去得急，根本没留下遗诏。”
贵妃冷笑一声：“林婉，你还在装什么？萧瑾都那样对你了，你还没对他死心？遗诏里究竟写了什么，让你这样了也不敢透露？”
她盯着我的眼睛，一字一句道：“不会是和立储一事有关吧？”
“我说了，先皇并未留下任何遗诏。”
贵妃从我口中套不出话，悻悻离开。
没多久，萧瑾气冲冲地闯进我宫中，红着眼睛咆哮着：“贱人，我父皇给你留了遗诏对不对？你却不肯宣读，你究竟有什么目的！这是我萧家的江山，你这个下等人想都别想！”
他将我宫殿中的东西乱砸一通，我望着满地狼藉，闭了闭眼。
初见萧瑾时，他才五岁，刚从噩梦中醒来，光着脚从寝殿里跑出来，哭着喊着要母后。
他撞进我的怀里，我下意识抱住了他，他泪眼朦胧，似乎被梦吓得不轻，鼻涕眼泪糊了我一身：“母后，我还以为你
为什么他却亲密地依偎在贵妃怀中叫她娘？
看到我，贵妃嘴角翘起讥讽的弧度，故作惊讶：“什么风把妹妹吹到我这来了？”
温馨的氛围被打破，萧瑾不满地回头瞪我，“谁让你来的？”
我看着他，心中酸楚，淡淡开口：“我只是来取走我的吉服和凤冠。”
贵妃的眼睛瞬间红了，声音竟带着哽咽：“对不起妹妹，我不是故意要试这衣服的，我这就脱下来……”
她作势要脱，萧瑾却拦住了她：“凭什么？朕是皇帝，朕说了给秦母妃，那就是她的！”
他和我对峙着，像一头小牛犊。
可我不是为了我自己，而是为了他。
我是萧瑾名义上的母后，若是他登基大典上接受万民朝拜的是秦贵妃，那些老臣会怎么看他？
怕是全都要成为秦家的拥趸！
3
我还想再说些什么，却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有些怪异的香气，我皱了皱眉。
“瑾儿，你最近用的什么熏香？”
萧瑾没有搭理我，他身侧的小太监悄声回应：“是先皇之前送来的安神香，皇上最近睡不安稳，每夜要点了这香才能睡得好。”
我脸色微变，想到了一种可能。
我急匆匆离开，等萧瑾回到他寝殿时，我正带人寻出先皇赐的所有安神香，命侍从们带到门外用脚碾碎。
萧瑾看到这一幕，气红了眼，当即就狠狠推了我一把。
我一个没留神，头重重磕到桌角，顿时一阵天旋地转，本就未好全的伤口再次洇出鲜血。
萧瑾气得双手颤抖，厉声诘问：“贱人，你竟敢对御赐之物大不敬，真是给你脸了！”
眼前一片血红，我缓慢地眨眨眼，并不打算解释。
他也不会信。
毕竟，谁会相信一个疼爱儿子的父亲会对自己儿子下毒呢？
我起初不能理解萧慕衍的想法。
萧瑾是他和青梅竹马的皇后所生的儿子，萧瑾一出生就被立为储君。
先皇后死后，他更是疼这个儿子入骨。
为什么要改立二皇子？
这一个月我把持朝政，才终于琢磨出他的苦心。
贵妃背后的秦家虎视眈眈，萧慕衍还在时还能维持表面的平衡，一旦他去世，平衡将会被彻底打破。
萧慕衍没来得及
不稳定时把他不成器的儿子塞进来，我怎么可能如他的意？
我叹了口气，试图和他解释。
“瑾儿，我从未想过要夺你的权，只是，秦家……”
萧瑾恶狠狠打断我：“够了！你又在说秦母妃的坏话！她那样温柔善良，教养出的我的二皇弟端方有礼，怎会是你说的那种人？果然是下等人，爬上我父皇的龙床就以为自己是国母了！一朝爬上高位就开始贪恋权势，和秦母妃说的一模一样！”
他眼中最后一点不安也消失殆尽。
“等我登基，就把秦母妃立为太后，至于你这个贱人，休想霸占太后的位置！”
他口中的秦母妃，是贵妃。
说罢，他气势汹汹离开。
留我一人在原地发呆。
萧瑾是懂得怎么戳人肺管子的。
我的出身的确下贱。
我是逃荒到这京城来的，刚到京城，和我相依为命的母亲就撒手人寰。
我浑身上下凑不出一枚铜板，只能跪在路边卖身葬母。
周围人的嘲讽声、调笑声不绝于耳，我的心却早已麻木。
一只肥腻的大手攀上我的肩膀时，我闭上眼睛。手的主人却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，手被人硬生生折断。
“姑娘，你没事吧？”
我抬头，撞进一双关切的眸子，那眼神中是无法克制的狂喜，我当时还不明白，庆幸自己遇到了好人，却不料是噩梦的开端。
萧慕衍带我入了宫，我才知道他是本朝的皇帝。
他力排众议，立我为后。
我从周围宫人的窃窃私语中得知，我这张脸和早逝的先皇后有七分相似。
也是在那个时候，第一次见到小团子似的萧瑾。
2
“太后，皇上年纪太小，还不懂您的苦心……”
侍女见我神情低落，一边替我上药一边安慰。
我没说话，想起萧慕衍临死前的情景。
他死死地攥着我的手，从前不可一世的君王苟延残喘，那双阴厉的眸子几乎要瞪出来，一字一句道：
“等到我死了，你就宣读这份遗诏！”
说完，他就咽了气。
这个只因为我和先皇后有七分相似就带我入宫的男人。
这个被各方势力掣肘，只能在床笫间发狠的男人。
终于死了。
我颤着手打开遗
诏，却变了脸色。
他竟要改立储君，打算让萧瑾当个闲散王爷！
这怎么可以？
瑾儿是我当成亲儿子抚养的孩子，我怎么能忍心让他放弃储君之位？
何况，按照贵妃那锱铢必较的性子，萧瑾还会有活路吗？
我藏起了那份遗诏。
萧瑾在萧慕衍床前继位，登基大典定在一个月后举行。
我下定决心，要在这一个月中替他守好朝堂。
可他却只听贵妃母子的挑拨，处处和我作对。
不过，就快了，等萧瑾登基，我便可以放手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。
次日，尚衣局本该送来我在登基仪式上穿的太后凤冠和吉服，却迟迟没有人来。
我派宫女去催了几次，那边却说吉服被皇上带走了，说要亲自献给母后。
我感觉不妙，忙出门寻找萧瑾。
却在路过贵妃宫时听到一阵欢声笑语。
贵妃正穿着本该送到我这的吉服，她嘴角带笑，萧瑾则丝毫没有在我面前的趾高气扬，而是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太后凤冠。
贵妃看着萧瑾，柔声道：“阿瑾，这是太后才能穿的礼制，我穿是不是不太好？”
萧瑾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，满是孺慕：“娘，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件吉服了，等我登基，就要告诉这天下人，你才是最尊贵的太后！”
一旁的二皇子握紧了拳头，神色莫名。
贵妃脸上的笑僵硬了一瞬，开口：“我穿了这件，你母后该怎么办？”
萧瑾冷哼一声：“她才不是我的母后！她那样的下贱胚子，怎穿得了这种尊贵的料子？到时候就让她披麻戴孝，去为父皇母后守皇陵，做他们生生世世的洗脚婢！”
他扑到贵妃怀中，神情眷恋：“娘，只有你才配做这天下的太后，受万人敬仰。”
我站在门外，虽早就知道萧瑾对我不喜。
可听到他这样毫不客气的话，我还是心凉到了谷底。
为什么，明明我一直把他当做亲子抚养，他为什么如此恨我？
他生病时，整夜不睡在床前照顾的是我，他不肯吃饭时，绞尽脑汁想各种新花样的也是我。
为什么他都看不到？
他不肯叫我一句母后，我可以理解，毕竟逝去的先皇后才是他真正的母亲。
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