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着阴霾了几天，屋顶上也积了厚厚的雪，此时府里的下人们都忙着除院子里的雪。
这西西方方的宅院里，围墙高耸，墙内的一棵粗壮的老树枝桠昂然，树枝上的积雪散落，露出了刚出头的新芽。
有些年龄小的下人们玩心大起，还在院子里堆了几个雪人。
何时杖尔看南雪，我与梅花两白头。
小桃看着那几个渐渐融化的雪人，仿佛又看到小宝站在皑皑白雪中对着她招手。
她隐下眼中狠厉的情绪，脚步蹒跚的走进了伙房。
张妈妈今天心情好，看到小桃也没责怪她起的晚，还递给她一盘糯米糕。
临近晌午的时候，张氏做好了老夫人的午膳，正欲做些开胃的枣子糕时，眼前一黑险些摔倒，还好一旁的小桃扶住了她。
“最近不知是怎么了，动不动就头晕眼花的，你看着点，我先回屋躺会儿。”
张氏年纪不大，膀大腰圆的，很少有生病的时候，此时也以为是累着了。
小桃看着火炉上咕嘟咕嘟沸腾着的汤，想到了刚才去扶张妈妈的时候，无意中把到了她的脉。
从脉搏上看，张妈妈应该是脑中有血淤之症，才引起了头痛眩晕，眼前发黑的病症。
只要对症下药，活血通络，行气祛淤方能治愈。
整个汪府里，除了小夭，就数张妈妈和她最亲近了。
张妈妈平时总是骂她，但也只是过过嘴瘾，从不会故意虐待苛责。
刚进汪府时小桃就生了场大病，还是张妈妈花私银托了府里的大夫开了药，亲自熬药照顾，小桃才逃过一劫。
后来更是把祖传的手艺都教给了她，她总是装着不懂不会的样子，张妈妈还是一遍一遍的教，一边骂她笨，一边又让她学着做一遍。
“你说说你又丑又笨的，不学点看家的本事，以后怎么养活自己。
将来出了府，如若能遇到好人家不嫌弃你的长相还好，假若没人看的上你，你又没什么本事，还不得饿死。
其他丫鬟兴许还能进哪个屋子里做个通房，伺候主子满意了熬出了头还能被抬个妾室，就你这张脸，这条路肯定是走不通的。
你给我好好的学，好歹是我一手教出来，别出去给我丢了人。”
张妈妈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，从一群买进府的小丫头里，挑了最丑最笨还最被其他嬷嬷嫌弃的小桃，小桃也因有她的照拂，才能在这伙房里度过了几年安生日子。
小桃一首是规规矩矩的，话不多又笨，在这府里一首是个小透明。
其他丫鬟为了争宠斗的头破血流的，只有她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偷得浮生半日闲。
虽然小桃己经知道张妈妈的病症，可苦于不能明说，她识字懂医术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，以防有什么变故，只能想想其他的法子。
她必须出府一趟，买些药材回来煎药，再混在汤食里让张妈妈喝下就好。
今日来取老太太膳食的是老太太屋里的香月，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哀伤的情绪。
小桃知道定是小夭又出了事，“香月姐姐，小夭她？”
香月也知道小桃和小夭情同姐妹，就把事情的原委说给小桃听。
大概意思是小夭去库里领月银，与二小姐屋里的小翠发生了口角，争执中小夭打翻了二小姐的胭脂和二夫人的补药，就被打了十板子。
这府里总有些主子对丫鬟们是非打即骂，被打死的、发卖的丫鬟不在少数，人手不够了就再买新人进来，主子们也不会为了下人伤了和气。
丫鬟们自己也都明白，本来就是被买来伺候主子的，受了委屈也只能认命。
偏偏就有些丫鬟，本就是同样的命运，还要帮着主子作威作福，捧高踩低，落井下石。
香月走后，小桃和张妈妈打了招呼，就往老夫人屋里赶。
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是知道小桃的，当时小桃和小夭都是经了她的手买进府的，小桃也时常让小夭带自己做的吃食孝敬王嬷嬷，所以王嬷嬷平时待她们也算是好的。
见她匆匆赶来，知道是听说了小夭的事，便让身边的香月带她去小夭屋里。
并私下里对小桃说:“小夭这丫头，性子太莽撞，这一出就看她的造化了，若是能挺的过去，这事也就算是了啦。
若是挺不过去，那也是命道。”
小桃装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，就跟在香月身后走着。
香月悄悄的告诉她:“府里的大夫来看过，也给上了药，说是伤口感染怕是凶多吉少。”
小桃进去的时候，小夭趴在榻上，脸色苍白，眼角挂着泪痕，嘴唇也咬破了，显然是疼晕了过去。
香月不忍心看，借口说要回去干活便离开了。
小桃轻轻掀起盖在小夭身上的被子，被子下面一片血肉模糊，虽是上了药，但伤口却未见愈合，还在往外渗着血。
小桃用指头轻轻的捻了些粉末，放在鼻尖闻了闻，就知道这虽看似治外伤的药，涂了以后既不能止疼，伤口也不会愈合，受伤之人只能等着血流干或是活活疼死。
一个区区的府医定是不敢欺瞒主子残害人命的，一定是有人暗中属了意的。
小桃换了自己和小夭身上的香囊，又从怀里取出了几粒带皮的花生和一颗栗子。
找了块帕子沾了水把伤口的粉末擦掉，小夭的身体抖了抖，但是没有醒。
在确定把药粉擦干净之后，她把栗子拨开取出里面的小药丸喂到小夭嘴里，又把花生皮拨开把里面的药粉撒在小夭的伤口上，然后又把皮都收进了怀里。
等了片刻后小夭醒了，看到小桃后就激动的想要说什么，许是先前哭的久了，此时声音沙哑，几乎都发不出声音了。
小夭双眼泛红，泪珠一滴一滴的流。
小桃轻轻的摸着她的手，把嘴附在她耳边说道:“别怕，没事了，你什么都不要做，安心养伤。”
听了小桃的话，小夭就安静了下来，小桃的话莫名的让她心安。
大家都以为小桃又笨又傻，只有小夭知道小桃有多聪明。
几年前也是因为小桃，她们才能从香红苑逃出来，又被老夫人买回汪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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